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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在東次間落座之後,裴羽問道。
阮素娥全然是欲哭無淚的樣子,長長地嘆了口氣。
裴羽便遣了房裡服侍的丫鬟。
「先前崔家姐妹的婚事,我幸災樂禍了好幾日,誰承想,如今就輪到我了。」
裴羽用詢問的眼神看著她。
「唉——我這幾日瞧著家母沒事就開庫房挑挑揀揀,沒事就問我喜不喜歡這個、喜不喜歡那個。我心裡只發毛,昨日纏著她身邊的管事媽媽問了半晌,才知道家父、家母已經給我訂了親事,等到了二月,那邊就要下定。」阮素娥沮喪得快要哭出來了,「我就問那人不是江府的人吧?她說不是。唉……」
裴羽這才知道,阮素娥先前想嫁的人,是國舅江予莫。
「心裡挺難受的,想哭又哭不出來。」阮素娥訥訥地道,「其實也是早就明白,我哪裡配得起他,只是覺著他實在是好看,每日能看到他就知足。」以前她就對裴羽漏過口風,是以,此刻說出這些也不需要顧忌什麼,「我性子不好,來往的人沒幾個是實心實意交好的,今日心裡百爪撓心似的難受,不來你這兒說道說道,真不知道這一日要怎麼熬過去。」
「緣分的事情,誰也沒法子。」裴羽實心實意地寬慰著阮素娥,「要是嫁給自己太看重的人,不少事情少不得要低頭遷就,隨緣的話,日子其實更輕鬆些。令尊、令堂給你選的定是門當戶對的人,過日子只看你圖什麼。」繼而笑了笑,「我這也是聽別人說過幾次類似的話,覺著挺有道理的。」其實有些話是她的心得。
「我也明白。」阮素娥感激地道,「只是認命兩個字說起來易,真到了這地步,才知做到太難。」她的笑容艱澀,「也沒別的好想,家父在大事上,才不管我怎麼想怎麼做,我要是跟他一哭二鬧三上吊,他那脾氣一上來,說不定就真賞我三尺白綾。唉……攤上這麼個爹,這叫什麼命?」
裴羽強忍著才沒讓笑意到達臉上,卻也由此看出來,阮素娥還是比較豁達、通透的性情。
絮叨了一陣子姻緣上的不如意,阮素娥說起崔振那件事的後續:「聽說之後,我就讓外院兩個小廝對那個小茶館留心些。小茶館昨日沒開門,今日索性關張了。」
「是麼?」藍氏被牽連到了這樣大的是非之中,躲起來是情理之中,怕只怕,是有人為難她。心念一轉,裴羽又踏實下來,崔振已經見到藍氏,總不會讓意中人過得更苦,定會命人暗中照看著。
「也不知人去了何處。」阮素娥繼續道,「我是真沒想到,崔四公子居然是個痴心人。可惜,命不好,崔夫人和崔家姐妹實在是不堪的品行,當初恨不得把藍氏逼上絕路,還言之鑿鑿地說那是他的意思。」
裴羽驚訝,「何至於這般為難人呢?」
阮素娥說起崔家姐妹,便有些不屑,撇了撇嘴,道:「她們可不就是那樣麼?看著誰礙眼,就恨不得讓人立時三刻死在她們面前。如果換了我是崔四公子,見到他能不把他一刀捅死已是難得。」
看起來,阮素娥對崔振和藍氏的事情知道的不少。裴羽親自給阮素娥續了一杯茶,希望對方能夠多說說這些,希望自己能夠聽到兩個人能夠破鏡重圓的希望。這類事情上,她不會去理會崔振與蕭錯的仇怨,只希望那對被家人生生拆散的人能夠終成眷屬。
只是相互鍾情,誰敢說他們有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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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錯步履匆匆地回到府中,如意乖乖地跟在他身側。
管家面色凝重地迎上來。
「怎麼了?火急火燎地讓我回來。」蕭錯逕自去往書房。
管家低聲道:「昨晚,護衛管了一件似乎是不該管的閒事。」
「說來聽聽。」
管家聲音更低:「昨晚幾名護衛去狀元樓用飯,過了子時才盡興離開。抄近路回府途中,在一條窄巷之中,遇見崔家死士要對兩名女子下殺手——他們看見的時候,有人出面阻止,卻都受傷倒地。他們起先只是要與崔家死士作對,便出手幫襯,等到把人救下來之後才知道……救下的人裡面,有一個是藍氏。」
蕭錯邊走邊思忖,到書房落座之後,道:「那些崔家死士,是崔家大公子還是三公子的?」崔振手裡並沒有崔家的死士,長久跟隨的,都是他親自帶出來的親信。
管家回道:「是崔家大公子的人。」
「出面阻止的人,是不是崔家老五的人?」
「是。」
崔家起了內鬥。崔家老大、老三雖然一個廢了、一個快死了,可並不是不能言語,不能吩咐手裡的死士。昨晚的事情,大抵是崔家女眷的主意,說服了崔賀,要對藍氏下殺手,斷了日後的恩怨。
看起來,當初崔家女眷把藍氏難為的著實不輕,到如今,她們懼怕那些事情由藍氏告知崔振——怕到了寧可殺人滅口也不讓崔振知曉的地步。
蕭錯摸著下巴,「這閒事管的……真有點兒多餘。」他真不想給崔振絲毫的好處,犯不著以任何途徑讓崔振欠自己人情。
「小人曉得,那幾名護衛也曉得,這會兒正在等著您發落他們。」
「發落就免了,到底是出於好意搭救婦孺。」蕭錯又思忖片刻,「藍氏在何處?她可知救她的人出自哪家?」
「護衛把人暫時安置在了什剎海的別院。護衛們並沒跟她說過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