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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了怎樣重要的事情而不能說出口呢?
皇后無從揣測。
這個月十九,江夏王的奏摺送到宮裡:他請旨進京,要祭拜生身母親伍太妃,還要看看一雙兒女的情形。
皇帝並沒猶豫,當即准奏,隨即則開始斟酌江夏王進京之後,他該做出怎樣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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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越霖、崔振和蕭錯聽說江夏王要進京的消息之後,態度相仿。
韓越霖道:「江夏王從前幾年開始就稱病,每次都說得好像是快死了——怎麼到現在還活著呢?」
蕭錯就笑,「這種障眼法,用過的人多了。近幾年朝廷不安生,他不咒自己快死了還能怎麼辦?還是害怕奉召進京,再也不能回到封地。」
崔振頷首道:「的確。這次下決心進京,也是方方面面權衡之後的結果。興許是擔心兒子被皇上當成了質子,興許是心裡有底了,來京城親眼看看朝堂的情形。」
韓越霖一笑,「最要緊的是,他得親自見見你們這兩個禍害,想親手把你們處置掉。」
「人之常情。」蕭錯與崔振異口同聲。
就算拋開別的,單只崔振打傷師庭迪、長平郡主在蕭府出事這兩件事情,就足以讓江夏王暴躁。如果他連這種氣都能忍,那麼,日後就沒人會再把他當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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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羽對這些事情一直都留意著,只是要做到心裡有數,知道自己的夫君在當下的處境只有益處。平日也並不杞人憂天,照常過自己的日子。
十一月下旬,她總算能將瑾瑜放在家裡一半日了,得空去了兩趟阮家。
阮素娥臘月初六就要出嫁,先前又是得了空就去看她和瑾瑜,大冷的天,她總不能總讓阮素娥來回奔波,而自己一直穩坐家中。
想想就過意不去。
阮素娥在家的日子,大多是悶在房裡做針線活。
她得了裴羽的指點之後,對針線活上心了很多,慢慢地就喜歡上了,平時只是當個消遣。
裴羽到訪的那天,她正在給瑾瑜做小衣服穿。裴羽見了,又是感激又是驚訝,「你可真是的,現在不是應該多給婆家那邊的人做些針線活麼?認親的時候用得著。」
「我才不費那個力氣。」阮素娥笑著攜了裴羽的手,兩人挨著在臨窗的大炕上落座,「認親的時候,比我年長的,我投其所好,送些首飾文房四寶就行,比我年紀小輩分又笑的,一概用紅包打發掉。」她抿一抿唇,「都沒見過面的人,就巴巴地給她們做東西,算是怎麼回事?她們日後要是對我不好的話,我豈不是白費了功夫?遠不如多花點兒銀子。」
裴羽笑著點頭,「倒也是,禮物、銀子其實更拿得出手。」
「最重要是還省心。」阮素娥拿起正在給瑾瑜做的小襖,「我問過家母和管事媽媽,她們說三個月左右的孩子,穿著應該合適。還有啊,我還給瑾瑜做了貼身的小衣服、肚兜,正好你來了,走的時候一併帶上。」
「哎呀,這我可怎麼好意思啊。」裴羽笑道,「本該我多送你一些禮物才是,你卻陸陸續續送給了瑾瑜好多東西。」頓了一頓,笑道,「也沒事。等你嫁人生了孩子之後,我再將這人情還回去。」
阮素娥也不扭捏,嫣然一笑,「知道就好。咱們倆可要常來常往的。」
「那是自然。」裴羽欣然點頭。阮素娥如今對她和瑾瑜,是實心實意的好,再無半點兒目的,她又不傻,如何感覺不到。
坐在一起閒話家常的時候,阮素娥說起了張旭顏和江予莫的事情,「倒是沒成想,張家二小姐是個很有福氣的人。」
「怎麼說?」裴羽問道。
阮素娥笑道:「難道你沒聽說嗎?國舅爺請說項的人隔三差五就去張府一趟,急著娶張二小姐進門呢。次數可不少了,我看啊,張家過不了多久就只能答應下來——雖然都說是抬頭嫁女兒,可是碰到這樣的情形,也不好一再端著架子。」
「哦。」裴羽不好多說什麼,便只是含糊地應了一句。心裡則是想著,這情形一定是因為江予莫與張旭顏生出了實實在在的情分,不然的話,江予莫不是不能心急,而是不敢心急。他看中的女孩,可不同於尋常手無縛雞之力的嬌弱閨秀,把人惹得不高興,說不定轉頭就跑了。
阮素娥有點兒唏噓,「所以我就想,真是世事難料。以文安縣主那個樣子,知情人誰能想到她的二妹是個真正出色的人?——要是沒有過人之處,品行有瑕疵的話,國舅爺也看不上她。」
「別總說這些。」裴羽握住阮素娥的手,「就要做新娘子的人了,怎麼能總是滿腹感慨呢?」
阮素娥則是笑容坦然,「你放心,以前的那點兒心思,我早就放下了。要是沒放下,聽都聽不得這類事,哪裡還有與你說起的好心情?」
裴羽想了想,點頭,「也是。反正不管你怎麼樣,我都是盼著你出嫁之後把日子過得和和美美。」
「我會的。」阮素娥眼波流轉,笑容真摯。
裴羽返回家中的途中,想想阮素娥前前後後態度、心態的轉變,覺得這女孩子算是很灑脫的那種人,拿得起也放得下,到了什麼地步,就接受怎樣的現狀,不去做那始終心懷缺憾、寂寥的人。
舞陽公主呢?裴羽希望舞陽公主也是這樣的性情,早早放下先前的執念,重新開始過別樣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