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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多的人,一輩子都不可能涉足沙場,無從見識到兩個年輕將領在兩軍陣前的風采,此刻能夠得見他們的身手,只覺得今日運氣實在是好。
蕭錯與崔振同時彎弓搭箭。
各自手裡的三支箭同時破空而出。
因著距離不近,很多人沒有習武之人異於常人的好眼力,便看不清箭支射中的地方,只隱約確定,六支箭射中的是長方箭靶的左上、右上與居中的位置,兩兩成雙。
「有點兒意思。」蕭錯神色愉悅。
崔振亦是眉宇舒展,「的確如此。」
稍後,有內侍將箭靶送到皇帝跟前。
眾人齊齊低聲驚嘆:六支箭射中了三個位置,三個位置的兩支箭緊緊貼在一起。
——兩男子的箭法竟是不相伯仲。
皇帝朗聲一笑,「好!」
長平郡主卻走上前來,行禮道:「臣女想要檢查一下箭支。若是有人不著痕跡地淬了毒,那麼臣女要廢掉的可就不是一雙手了。」
皇帝頷首,「准。」
長平郡主轉去蕭錯、崔振身邊的內侍跟前,仔細檢查每一支箭的箭頭,時不時與內侍低聲言語兩句,期間,大大的杏眼一瞬不瞬的凝視著兩個內侍。
這時候,崔鑫親自帶人換了箭靶,是一個與尋常男子身量相等的箭靶,寬約三尺。崔鑫當場命人用利器在掏出一些一寸見方的洞,又備好了繩索。
在場的人都明白:等會兒長平郡主要當活靶子,雙臂、雙腿要被綁在靶子上。
長平郡主檢查完箭支,遙遙對皇帝皇后屈膝行禮,繼而走向箭靶。
皇后卻在這時喚崔鑫:「把濟寧侯、崔大人身邊那兩個內侍換下。」
長平郡主聞言身形微不可見地僵了僵。
蕭錯、崔振對這些似是毫無所覺,負手而立,神色輕鬆地說著話。
蕭錯道:「南疆那邊七名官員的事情,你倒是也不心急。」
崔振就笑,「我的打算,你應該猜得出。」
「那就是我猜中了?」
崔振仍是笑,轉而道:「這不是一個道理麼?林珝的事兒,你也沒著急上火。」
蕭錯笑道,「犯不著。」
「的確是。」
待得長平郡主被束縛在靶子上,兩人取弓箭在手。
皇帝道:「蕭錯,左;崔振,右。」又喚崔鑫、簡讓,「你們去那邊瞧著,長平郡主若是亂動,不作數,重來。」
崔鑫、簡讓笑著稱是,快步轉去長平郡主跟前,一左一右站定,讓長平郡主雙手的五指攤開來,見她頷首之後,對蕭錯、崔振打手勢告知。
這一次,蕭錯、崔振各自取了五支箭在手,搭上弓弦。
該是分外緊張的氣氛,可他們偏偏都是很鬆散的意態,讓外人想為他們擔心都做不到。
相信他們身手的人愈發心安,知道這之於他們不過是微末小事;不大相信他們身手的人卻不免心生疑慮:這兩個人,該不是面上反對,實則有意與江夏王府結親吧?
思忖間,十支箭破空而出,牢牢釘在箭靶上。
「天……」張旭顏喃喃低嘆,對裴羽輕聲道,「十支箭,所在位置都是長平郡主的指尖。」她是有些功底的人,眼力比尋常女子要好得多。
裴羽聞言,完全放下心來。
即便相距很遠,人們也感覺得到,長平郡主再無先前的囂張、自信,剩下的唯有沮喪,如同落敗的公雞。
可是蕭錯、崔振並不想就此了事,對簡讓打手語。
簡讓頷首,對長平郡主低語兩句。
隨後,箭支如雨般飛出,釘在長平郡主周圍。
末了,長平郡主已全然僵住,面無人色。
人們展目望去,見箭支竟是貼著她的身形勾勒出了人形。
女子們為之心驚,屏住呼吸——看到的太過出奇、精彩的這一幕,帶給她們的感觸良多,一時間分不清到底是欽佩、欣賞還是膽怯。
男子們則是不同,以皇帝為首,齊聲交好。
內侍所備下的箭支已經用盡,蕭錯、崔振罷手,放下弓,轉回到皇帝近前,拱手行禮:「獻醜了。」
皇帝哈哈一笑,「難得你們都沒荒廢掉一身絕學。」
過了一陣子,長平郡主跌跌撞撞地轉回來,看向蕭錯、崔振的眼神,透著些許的不可思議,更重的則是恐懼。
蕭錯、崔振自然是身懷絕技,她曉得。可是在以往,她並沒聽說過他們的箭法精湛。
不為此,她不可能在眾人面前用激將法逼著他們同意出手。
而皇帝對他們的要求,亦是極為嚴苛的。
她以為,自己總能找到台階下的。
可是,事實呢?
皇帝神色淡淡地看著長平郡主:「願賭服輸。」
長平郡主雙手不自主地握成拳,身形顫抖起來。
她拼命的眨著眼睛,過了片刻,落下淚來,繼而跪倒在地:「皇兄、皇嫂……就算是為著未出世的小皇子,也請你們饒過我這次的糊塗行徑。」
皇后撇一撇嘴,連話都懶得說。
皇帝則道:「沒得改。你把朕的臣子當什麼了?」正要喚人行刑的時候,有人快步出列:
「皇上!萬萬不可!就算是看在江夏王的情面上,皇上也不能廢去長平郡主的雙手。」
說話的人,是工部尚書方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