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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陽郡主得了準話,神色稍稍有些緩和。
長公主把玩一會兒一枚玉石棋子,輕輕放回棋子罐里。有些人就是做棋子的命,這類人用起來,只要方法得宜,便會派上大用場。
當然,她心裡也是有些懊惱的,怪自己百密一疏,以前忽略了唐攸寧的存在。那女孩,實在是棘手得很:試探許久的結果是,唐攸寧一時強勢迫人,一時又委婉隨和,行事沒章法路數可言。也就是說,遇事不好估算出她會選擇激進還是步步為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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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錦瑟騎快馬去了一趟蘭園,交給葉奕寧一大摞公文卷宗,「好生看看,用心記下,當差用得著。」
葉奕寧木然地接到手裡,「知道了。」
楊錦瑟又道:「皇上和蕭閣老都說了,你起初當差未免吃力,不妨先幫襯我一段,這樣也能時時指證我一些不足之處,你的差事則由我安排,先把好身手撿回來。」
「也好。」
楊錦瑟瞧著葉奕寧,有些恨鐵不成鋼,但終究能理解幾分,就緩和了聲音勸道:「打起精神來,心裡再大的火氣,若是沒點兒實權,也就不能以牙還牙。」
葉奕寧知道她是好意,盡力扯出一抹笑容,「攸寧幫我請了太醫,我每日都遵照太醫的囑咐將養著,不出十天就能痊癒。不礙事的話,我可以提前幾日去當差。」
「那自然好。」楊錦瑟綻出由衷的笑容。
她很為皇帝高興。皇帝惦記攸寧、奕寧已算得年深日久,如今總算有一個肯效力了。
沉了會兒,楊錦瑟到底沒忍住,問道:「那個宋宛竹,你想怎麼收拾?要不要我幫忙?」
葉奕寧想到宋宛竹那張虛偽的嘴臉,忍不住一陣噁心,卻搖了搖頭,「那個人,攸寧會幫我收拾。你我就不用管了,橫豎手裡的人沒她動作快,招數應該也不如她想的有趣。」她要蓄力報復的是林陌。
楊錦瑟笑了,「數她鬼主意多,我自然知曉,只是怕她兼顧不過來。」
「那算個什麼事?」葉奕寧揚了揚唇角,「宋宛竹在她眼裡,分量興許還不如蕭府一個比較聰明的管事。」
「也對,她是真被磋磨出來了。」楊錦瑟拍了拍葉奕寧的頭,「這些事你就不行,你看蕭閣老那位最會躲清靜的娘,現在就被攸寧哄得變了個人似的,像模像樣地過日尋常貴婦的時日了。林太夫人那樣的——」
「林太夫人那樣的,要是攤上攸寧,早死了,死之前還得幫攸寧數錢。」葉奕寧笑一笑,「我也知道處事有不足之處,對誰都是相似的手段和態度,這幾年,是生生把林家上下嚇唬得聽我的話,不認可我的,還是不認可。但那些人就是滾刀肉,我實在沒有跟他們磨煩的耐心。」
楊錦瑟笑出聲來,「我還不如你呢,聽我娘一說家事就懵了。」說著拎起葉奕寧,「今兒我還算清閒,帶我去逛逛園子,別總在屋裡悶著。」
葉奕寧無法,只得依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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攸寧回到蕭府,恰逢三夫人出門回來,妯娌兩個在垂花門外下了馬車,結伴走向內宅。
三夫人一手包攬了「照顧」樊氏的大事小情,老夫人和攸寧都知道她那些小心思,婉言勸說幾句,見她堅持,也就由著她。因此,三夫人沒事就以訪友為由出門,實則是往大興的莊子上跑。
路上,三夫人看了攸寧兩次,欲言又止。
「有事跟我說?」攸寧留意到,問。
「就是林夫人——不,是葉大人的事。」三夫人道,「我房裡的下人還是從林府那邊打聽到了一些事,據說濟寧侯休妻的事,因金陵宋家閨秀而起?」
「沒錯。」攸寧頷首,心頭一動。金陵,三夫人的娘家也在金陵。
「那可真是不開眼。」三夫人嘀咕一句,先給自己討定心丸,「我知道宋小姐一件事,想告訴你,你可不能怪我搬弄是非。你那些家規要是用到我身上,我可吃罪不起。」
攸寧莞爾,「確有其事的話,誰敢說你搬弄是非?好三嫂,快告訴我。」
三夫人展顏而笑,湊近攸寧些,攬了她手臂,壓低聲音娓娓道來:「宋小姐的父親外放金陵,是做了知府。官場上的事情你比我清楚,金陵那邊官場上是非少,官員清閒,年景也一向不錯,但很難做出政績。家父和宋知府都是這類情形,一過去就是十年二十年別想挪窩兒的境地。
「家父家母經常幫族裡一些晚輩張羅婚事,兩年前經手過一件事,當時鬧得還挺膈應的,族裡一位堂姐寫信給我的時候,仔細說了說。
「原本是給我一個堂弟和宋小姐定親,兩相里相看之後,都還算滿意,兩家就私下裡定下來,先交換了信物,只等著我堂叔這邊請好說項的媒人。
「可沒過兩天,這事就因著一些緣故黃了——
「我堂姐夫有時候跑去外面找女人,我堂姐總是把他當賊一樣看著,那天倆人吵了一架,我堂姐夫甩手走人,我堂姐就雇了兩馬車在後頭跟著。
「我堂姐夫倒沒怎麼樣,在水上雇了個畫舫,找了賣唱的消磨時間。我堂姐盯著他的時候,卻看到了另外一艘畫舫上,宋小姐和一位年輕公子有說有笑的。
「相看宋小姐的時候,我堂姐在場,絕不會看錯的。饒是這樣,還是擔心自己被氣得頭昏眼花了,派下人去打聽。
「結果是,那女子就是宋小姐,那位公子是剛承襲爵位的武安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