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攸寧這幾日都沒再出門,不是鬧天氣,就是懶得出門走動。大熱的天,用自己做魚餌,滿大街閒逛,想想就有些無趣。
況且這事情上,她有什麼心急的必要?
拖延一陣,擾得想殺她的人心浮氣躁就最好了。
筱鶴時不時來內宅回事,出門後,少不得與妹妹筱霜說會兒話,也漸漸與晚玉、秋月熟稔起來。
筱霜私下裡跟攸寧道:「家兄也老大不小的了。」
「該成家了。」攸寧笑道,「可曾問過,他有沒有意中人?」
「沒有,在外怎麼敢有那份閒情。」
「早就給你們置辦了宅子,你們也不正經住。」攸寧道,「總得先有個好生布置起來的家宅,才好給你們張羅婚事。」
「說我哥哥呢,這怎麼就扯到我頭上了?」筱霜失笑,「奴婢離出府還有好幾年呢,而且也不會離開您。」
「什麼出不出府的,我身邊的人跟別人跟前的管事大丫鬟又不一樣。我要給你們找像模像樣的門第里的人,還得是你們瞧得上的。」
這真不是攸寧自誇,自己手裡的筱鶴、大丫鬟之類的人手,修為見識頭腦足以勝過不少官家子弟閨秀,要是讓他們如尋常人一般與平平無奇的丫鬟小廝管事成婚,就太委屈他們了。
筱霜笑容甜甜地行禮,「那麼,家兄的事,就勞煩夫人費心了。回頭我就把宅院收拾出來,打理妥當,讓他不當值的時候就回去住。」
「嗯。」攸寧笑笑的。
稍後,顧澤、徐少暉、林陌相繼遞了消息過來,說的是蕭拓、皇帝的舉措。攸寧看過,輕輕地透了一口氣,望著外面的晴空,出了好一會兒神。
這一次,蕭拓沒有如常做那個做決策的人,而是主動表明態度,她其實並沒想到。
他知不知道,這樣等同於亮了些家底給皇帝、朝臣看?
他總是這樣,一副過膩了位於榮華之巔的日子的樣子。
或者,權勢真就不是他貪戀的。
她想起了前不久才看過的那篇制藝。
還是少年郎的蕭拓,在初步入人生得意光景時,亦無一絲浮躁張狂。
那時的他,定是真正的皎皎明月、風中修竹。
如今不是,如今他要為了內憂外患常年殫精竭慮,平亂或震懾期間,不乏權衡輕重老辣狠絕的一面。
不管如何,他自然是最出色的男子之一。
他其實應該有個對他傾心的女子相伴終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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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間,楊錦瑟和葉奕寧在路邊攤吃涼麵。
麵條是現擀的,十分勁道,茄子肉丁鹵,再配上一些黃瓜絲、嫩豆芽、醬肉片,不知多好吃。
楊錦瑟很快就唏哩呼嚕地吃完一大碗,見葉奕寧也快吃完了,喚老闆又要了兩碗。
老闆和善的笑容更深。這麼能吃的女孩子,倒是不多見。
楊錦瑟道:「這一陣淨跟你吃小攤做的東西了,別說,都特別可口。你怎麼會熟悉這些?我問過了,有一些是這兩年才開始長期擺攤兒的。」
葉奕寧解釋道:「我不是在蘭園住著麼?攸寧的管事周全、劉福和一些小廝對這些如數家珍,我想吃什麼,跟他們打聽就行了。」
楊錦瑟釋然。
葉奕寧微笑道:「小時候,我跟攸寧最喜歡溜出書院,到城裡閒逛,吃小攤小飯館。主要也是那時候窮。攸寧到夏天最喜歡吃麵,炸醬麵、打滷面、熱湯麵這些,我也是。家裡做的或許一樣好吃,但我總覺得差了點兒意思。」
楊錦瑟點頭,「明白。就像是我喜歡一家鋪子做的油餅豆腐腦,讓人買回家裡吃著就不是那麼回事了,到了鋪子裡坐著吃,才能心滿意足。」
「就是這麼回事。」葉奕寧當即問道,「哪家早點鋪子?明兒一早帶我去。」
「成。」
老闆端來兩大碗面。
兩個人結束說笑,埋頭大快朵頤。
吃完付了帳,兩個人去了刑部,跟進佟尚書、時閣老等人的案子進展。
忙忙叨叨的,不知不覺就到了入夜,兩人和一幫同僚官差一起用過晚飯,各自策馬回住處。
葉奕寧回了內宅的正房,匆匆洗漱後,倒在床上,特別舒服地伸了個懶腰。
能回來安安穩穩睡一覺,在近日是很奢侈的事。
是攸寧執意要她住在正房,更是交代下人對她要如同對待自己。
室內的陳設都維持著攸寧在這兒時的樣子,不是葉奕寧謹慎,是覺得已足夠舒適,改動了反倒會生出不適。
攸寧長期停留之處,空氣里都會浮著蘭香,清幽,似有若無。
這與人若即若離的香氣,常會讓葉奕寧與它捉迷藏,會沉凝了心神,花不短的時間一次次捕捉,之後便會不知不覺地進入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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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日子,林太夫人的生活內容很單一:給宋宛竹立規矩,尋找適合林陌的閨秀。
整治宋宛竹自然是再容易不過的,不過幾日,宋宛竹就從嬌弱的小白花變成了打蔫兒的狗尾巴草。
找下一任兒媳婦卻是難上加難,即便她一再降低對門第的要求,肯議婚的也不過小貓三兩隻。
相看之後,總把她惹得一肚子火氣:把林陌當誰了?怎麼什麼歪瓜裂棗都敢給他說項?
她卻是忘記了一點:容色傾城的葉奕寧在跟前幾年之久,看慣了那張美麗至極的容顏和優雅從容的做派,尋常姿色哪裡還入得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