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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算不明白生涯的帳,只顧著討好樊氏、堵住娘家挑剔三老爺出身境遇的悠悠之口,徹底鑽進了牛角尖,好幾年出不來。
……真是一言難盡的好幾年光景。大好的光景,就浪費在了那些自以為是的小聰明上頭。
近來在攸寧手裡連連吃癟,已算得她人生中最大的坎坷,但被狠狠地打擊之後,反倒開竅了,隨著一些事想通了也承認了自己的不足之處。
往後,好好兒籌備生兒育女才是頭等大事。
娘家不管她,那也罷了,橫豎她不是還有夫君麼?
心裡實在歡喜,便真的坐不住,去後花園賞看春景。
卻不想,遇到了四夫人。
三夫人下意識地想摸自己挨過一巴掌的臉,抬起時才意識到不妥,改為理了理鬢髮。
四夫人也望見了三夫人,神色淡淡地走過來見禮,「三嫂也來賞花?」
「是啊。」三夫人多少有些不自在,還禮之後,問道,「可有什麼有趣之處?」
「還是先前那些景致,只是比往年更鮮活了些。」四夫人道。
「……」三夫人抿了抿唇,「是,持家的人換了,打理園子的人自然更盡心。」
「原來三嫂也知道啊。」四夫人徐徐笑開來,欠一欠身,「我過來一陣子了,該回房了,這就走,以免掃了三嫂的興致。」語畢,施施然走開去。
「噯你這個人!……」三夫人捏緊了帕子,「我是說錯過話,可你不也當下找補回去了麼?」她都快讓四夫人鬧得分不清一個事實了:是言語更傷人,還是給人耳刮子更傷人?那怎麼算都是半斤八兩啊,怎麼這妯娌還真記恨上她了?
四夫人心生笑意,轉身瞧著三夫人時,仍是淡漠的神色:「有的話,遠比掌摑別人一通更狠。如果我是昨日的時夫人,情願攸寧二話不說地給一通耳刮子。」
「……」三夫人啞聲。
四夫人真不是嘴上饒人的性子,繼續道:「三嫂不著調也不是一年兩年了,總不能說,你剛有點兒向善的意思,別人就要一味地捧著哄著,憑什麼?那根本就是你該做的。再把你慣得得意忘形了,算誰的?」
「……」三夫人還是無話可說,十分沮喪。
「你真安生了,別人自然就把你當一家人了。」四夫人徐徐轉身,「得了五弟妹全然的認可,我自然就也把你當手足一般對待。」
原來轉變只能讓夫君即刻另眼相看,別人還是對她存著戒心。「好吧……我不再添亂就是了。」她訥訥地道,與其說是說給四夫人聽,倒不如說是說給自己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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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中,御書房。
皇帝問楊錦瑟:「在竹園?要常住在那兒?」
楊錦瑟道:「應該是,這幾日那邊陸續添了不少人手,有條不紊地打理著竹園各處,不想常住的話,不需如此吧?」
皇帝垂了眼瞼,似是想到了什麼事,嘆息一聲,又問:「今日午後之前,攸寧見沒見過鍾離遠?」
「屬下不知。」楊錦瑟面露愧色,「若是見過,應該是鍾離遠進京當日,可是他分外警覺,進城後把我們的人甩掉了。不知他落腳處,平時除了閣老願意,也沒法子留意到他和蕭府中人的行蹤,就……」
皇帝沒有不悅,這類情形,她早已習慣了,反而笑了笑,「眼下知曉鍾離遠的落腳處就行。吩咐下去,只要攸寧遞牌子進宮,不管什麼時候,都要替朕傳話給她,可當即進宮。」
楊錦瑟不明所以,但還是處於習慣性的絕對服從而當即稱是。
今日楊錦瑟夜間不需當值,申時下衙後便如常回到了家中。
剛換了家常穿戴,回事處送來一份請帖:「送帖子的人還在等著呢。」
楊錦瑟看過,挑了挑眉:竟是攸寧請她去周記當鋪喝茶的請帖。
哪有請人到當鋪喝茶的?
那個丫頭片子,只要是看著不順眼的人,便是不論何事都會做得不倫不類,讓人心裡或大或小的膈應一下。
楊錦瑟心裡雖然挑剔不滿,卻很快吩咐回事處的人:「我準時前去,賞遞帖子過來的二兩銀子。」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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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府的路上,攸寧琢磨好半晌,還是決定告訴蕭拓:「老太爺要回來了。」
「什麼?」蕭拓當真是吃驚了,星眸一瞬不瞬地凝著她。
攸寧笑開來,「真的。先前我擔心樊姨奶奶總跟老太爺告我的狀,就讓人留意老太爺一些,今兒就得到了確切的消息。」
「……」蕭拓颳了刮眉骨,很是無語。
父親回來的目的是什麼?為了樊氏麼?難不成年老了反倒要唱一出寵妾滅妻給他看?
唉……相安無事地活著不成麼?
他切實地煩躁鬱悶起來。
攸寧瞧著,多少有點兒不落忍,輕輕撫著他面頰。
他看她,歉然地笑,「真把你拉進火坑了。」
「不是你說的,我能如魚得水麼?」攸寧反過頭來寬慰他,「真不算什麼,你可別小瞧了我,連你都不怕,我還能怕誰?」
蕭拓不知足的笑了,把她摟到懷裡,用力親了一口。
這份兒親昵喜愛,延展到了床笫之間。
或是輕輕淺淺,或是直接鈍重。
只為哪怕某一個瞬間、某一刻的不可控制的默契。
直到她在他臂彎酣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