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攸寧不說話。
蕭拓坐起來,喝了幾口茶醒神,隨後握住她的手,笑微微看住她。
攸寧坐到他身側。
他輕柔地將她擁入懷裡,「別怕。」
攸寧親了親他唇角。
「也不怕有毒?」他沒正形。
「不怕。」她說,笑容愈發甜美。
他也笑,溫柔繾綣之至。是覺得出,他的攸寧待自己不同了。以前抓心撓肝盼著的一日到來了,沒有以前以為的驚喜,只有慶幸。
慶幸自己到底還算運氣不錯,不會一廂情願一輩子——他是早就品出來了,自家這小東西,都不是千年寒冰,壓根兒是千年頑石。
「我有點兒神志不清,也說不了讓你高興的話,」蕭拓拍拍她的背,「去忙吧。」
「好,大夫等會兒就來。」攸寧順從地起身。
去靜園的路上,攸寧交代筱霜:「昨日朝堂上的事,你去告訴阿元,仔細說說皇子公主掉包的事,讓他有所準備。記得,不要摻雜你自己的看法,不妨多留幾日。」
「奴婢明白。」筱霜正色應下,快步而去。
攸寧到了靜園,找出十來張六尺對開的畫紙,一張鋪陳在大畫案上,其餘的備用。
她要畫兩張圖,一處寢陵地宮的堪輿圖及布陣圖,不論哪張,都是龐雜之至,沒可能一次完成,而這兩張圖是相輔相成的。
固然是清晰地存在腦海之中,可落筆到畫紙上又是另一回事。出錯便只能重頭來過,而且干擾記憶。
腦力與運筆畢竟不能並行,前所未有的考驗定力和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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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奕寧和楊錦瑟在清雲寺多逗留了半日,上午陪著鍾離悅在近處遊玩,下午兩人送回府,之後,楊錦瑟打著呵欠說要回家睡覺去了。
葉奕寧自是不會阻攔,返回府邸的路上,她棄車策馬,閒閒遊轉在京城。
這兩日發生的事,真值得官場中人費盡思量。可她思量的只是與虎謀皮的首輔的不易,攸寧的不易。
攸寧還是受委屈了,交出那些東西,總歸是意難平的。
不知不覺間,她發現坐騎帶自己到了以前分外熟悉的地帶。
轉過一條街,她在轉角處帶住馬,展目望向一所很不起眼的小四合院。
那是林陌發跡前的居所。
此刻門前停著三輛馬車,僕人正進進出出地忙碌。
這是唱哪出呢?
葉奕寧挑了挑眉,策馬離開。
回到家中,親信稟道:「焰公子來京城了。。」
葉奕寧展顏一笑,「好事啊,閣老大抵快如願了。」
親信目露困惑。
因著心情好,葉奕寧就解釋道:「閣老為了蕭夫人的病根兒,遍尋良醫可不是說來聽聽的,去年把這事兒委託給了焰公子。焰公子落力搜羅一圈兒,總能撈著一兩個能對症下藥的。要是沒結果,他也不會來京城。」
親信釋然而笑。
葉奕寧舒心地透了一口氣,端茶來喝。
焰公子,指的是扶焰。
扶家不論在何處,都是不容小覷的存在,因為富可敵國,亦因手握漕幫。扶焰成為漕幫幫主,是三年前的事,即使遠在江浙滬一帶,因著這位幫主當時不過二十歲,引起了不小的轟動。
扶焰掌領漕幫之後,很快就把刺兒頭收拾服帖,且得了當朝首輔的支持——當然,這是只可意會的事兒,誰也不會傻呵呵說破。兩男子達成了莫種默契,朝廷、漕幫便在相安無事的前提下,屢有互惠互利之事。
兩年前,江湖中多了一個高手雲集消息最是靈通的佐焰盟,不消半年就揚名,成了誰也不敢惹的存在。盟主正是扶焰。
尋找聖手這種事,蕭拓可不就得讓扶焰幫一把手。
轉過天來,下午,葉奕寧昨日在林陌舊居前的困惑得到了答案:林陌上了摺子,自請削去爵位,另辭去官職,作為尋常士兵入北地軍營。
摺子到了蕭拓手裡,准了,又去皇帝手裡轉了一圈兒,皇帝也准了。
葉奕寧沒白忙。過完年之後,她陸續揪出幾個手腳不乾淨的武官,都是林陌舊部,他們獲罪的事,有一些林陌多少要擔些干係,言官自是不會錯過這種機會。只是朝堂風波不斷,這些就成了不打眼的小事。
林陌被打回原形,去北地之後,就不定何年何月才能回來了。這樣才好,省得時不時遇見,心裡膈應。
她的日子,真的能夠恢復平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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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錦瑟聽到消息時,恰好在林府附近,便過去看了看。
門楣上的匾額已撤下,僕人三三兩兩帶著行李離開,神色各異。
一輛尋常的馬車來到府門外等著。
過了些時候,林太夫人帶著兩名婆子出門來,眼睛紅紅的,一副遭遇過大難的樣子。
楊錦瑟扯了扯嘴角,不屑的笑。
瞧著三人上了馬車,慢悠悠離開,她記起了宋宛竹,吩咐手下去打聽。
沒多久,手下就來回話:「前些日子,宋姨娘被林陌送去了廟裡,落髮修行。」
楊錦瑟意外。倒是真的沒想到,林陌會這樣發落宋宛竹。不是年少時的意中人麼?固然是行徑可恥,但你林陌上當也是自找的,何必做到這地步。
說來說去,這男人就是死活不能上道兒的貨。
楊錦瑟在心裡嘆著氣,又一次納悶兒:奕寧到底是看上他什麼了?長相?有蕭拓珠玉在前,差了一截兒好麼?唉,說來說去,就是瞎眼了,除此之外沒別的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