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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多了。
昨日初醒看到他,當真嚇了一跳,隨後就一腦門子火氣,看什麼都不順眼。
被迫要養成的習慣,心裡總歸有些彆扭。
天色還早,起來也沒事可做,想再睡,又了無睡意,她好一陣翻來覆去。
平躺的蕭拓身形動了動,「醒這麼早?」
「吵到你了?」攸寧歉然道。
「沒。」蕭拓撫了撫眉心,「是不是煩房裡那些有異心的下人?」其實是沒話找話,橫豎都醒了。
「不是,筱霜和晚玉就能應付。」
「倒沒看出來,她們這麼幹練。」
「的確聰明伶俐。」攸寧道,「更出色的是書文、怡墨,在照顧一個孩子。」
那孩子,必然是阿悅。蕭拓心念數轉,側身凝著她,「跟你說個事兒,不准生氣。」
「說來聽聽。」話留了餘地。
「在清雲寺外,我遠遠地看過阿悅。」
攸寧目光流轉,忽然想通了一些事:「我剛接阿悅回京城那一段,有人明里暗裡使絆子,要我交出阿悅,是你指使的。」不是疑問,語氣篤定。
「嗯。」蕭拓不得不承認,「我跟鍾離在信中打過招呼,他說要是照顧阿悅的人盡心,我就不用多事。可我行事一向只信自己,就多了那些枝節,後來確信你善待阿悅,就歇了那心思。」
「這樣說來,兄長對你已不是一般的信任,他怎麼不曾知會我?」早些知情,她那時也能給他的親信留些情面。
「他篤定我會吃癟,不能如願。」蕭拓笑了,「他曾說,你我這樣的人,得知對方與他的淵源,反倒易生是非。」
攸寧想了想,會心一笑。
的確,若知曉他是絕對可信的人,她會籌謀、接近,以圖利用他的權勢救助鍾離遠,他若看穿她心思,興許會因為被上趕著心生反感,行事處處與她的心思擰著,不定鬧出什麼亂子。
鍾離遠真是把他們看得透透的。
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了一陣子話,相繼起身洗漱,一起用飯。
因為蕭拓事先交待過,他與攸寧的膳食一概由小廚房打理,陪嫁過來的廚娘一過來就掌管了小廚房。
早飯沒有稀奇的花樣,但特別可口。
這兩日喝酒太多之故,蕭拓沒什麼胃口,守著一碗羹湯,用羹匙攪來攪去。
攸寧見他這樣,臉色也有些蒼白,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把兩碟開胃的小菜、一碟花卷推到他面前,又給他盛了一碗小米粥,「好歹吃一些。」
蕭拓有些勉強地接受了她的好意,慢吞吞用著,吃相也就顯得特別文雅。
攸寧想起他蹭飯那次,不由莞爾。
「偷著樂什麼呢?」他瞥她一眼,明知故問。
「今兒要回門,自然高興。」
「怎麼不見你常去看阿悅?」
攸寧淡淡的,「一年見幾次而已,我跟她又不熟。」
「……吃飯。」
聯袂去福壽堂請安的路上,二等丫鬟雅琴趕上來,微聲告訴攸寧:「樊姨奶奶一大早便去了福壽堂請罪,老夫人沒見她,老太爺與她說了好一陣子話。」
攸寧頷首一笑,「去忙吧。」心裡開始回想蕭拓跟自己扯閒篇兒的時候,提及的關乎老太爺的事。很少,不外乎是歷年來經常不著家,待她三朝回門就又要甩手走人。
到了福壽堂,二房、三房、四房的人已經到齊了。
二老爺的獨子蕭延暉快步上前,行禮道:「侄兒給小叔父、小嬸嬸請安。」言語、態度宛如昨日認親時,透著由心而生的親近。
蕭拓抬了抬手,攸寧微笑頷首,之後向老太爺、老夫人請安,再與另外三兄弟、三妯娌見禮。
落座後,神色不虞的老夫人吩咐三夫人:「有什麼話,你直接跟老五、老五媳婦說吧。」
三夫人稱是,望向一對新人:「母親昨日吩咐我三五日交接帳目,我實在是為難。五弟最清楚,蕭府家大業大,內宅歷年來的帳目,哪裡是幾日間能清算出來的。」說著,凝眸看住攸寧,「再者,五弟妹前一陣身子不適,剛成婚便接手那麼多帳目的話,怕是應付不來吧?」
攸寧目光澄澈無害,客客氣氣地道:「我與閣老剛成婚,的確要忙三兩日。」成婚的、忙碌的是她和蕭拓,管帳的自有專人,三夫人擺明了不想痛痛快快讓權,她沒可能順著對方說,只能四兩撥千斤。
蕭拓則道:「二嫂把帳冊找齊,三日後交出來就成。」什麼三五日,他給的期限是三日,而且,他交待的也不是三夫人,而是二夫人。
——是在前幾年,三夫人進門之後,老夫人曾問蕭拓,由誰主持中饋合適。
他說自然該由二嫂持家。
老夫人說我也是這麼想的。
結果,二夫人主持中饋沒多久,便被樊氏、三夫人架空了權利,三夫人開始當家。
蕭拓聽管家說了,也沒說什麼。但他曾認可的持家之人是二夫人,沒明言過換人,到了這時候,便揣著明白裝糊塗,只提二夫人。
二夫人起身,面露愧色地對蕭拓福了福。
三夫人神色驚惶,求助地望向老太爺。
老太爺沉吟片刻,和聲道:「老五媳婦並沒主持中饋的經驗吧?老三媳婦倒是幫著老二媳婦打理過幾年家事。這樣的話,老五媳婦不如先讓老三媳婦帶一陣,交帳的事過一陣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