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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兩人在小花廳落座,略等了片刻,有丫鬟奉上早點。
小盤子小碗小碟子,分別盛著葷素搭配得宜的六色小菜、醬菜、蝦餃、素餡肉餡豆腐皮包子、小米粥、魚片粥、燕窩,林林總總擺了小半桌。
「你喝小米粥,養胃。」蕭拓端過魚片粥,埋頭大快朵頤。昨夜酒喝的不少,菜卻沒吃幾口,這會兒真餓了。
攸寧瞧著他風捲殘雲的架勢,愣了會兒,才慢悠悠地動筷用飯。
筱霜、晚玉、秋月則面面相覷,奇怪人吃東西這麼快,怎麼還能這麼賞心悅目。
蕭拓吃到七分飽,才細品了品味道,「這兒的東西倒是好吃得很。」
「我的廚娘手藝一向都是很好的,每一餐都做得色香味俱佳。」
蕭拓就笑。
「不管好不好吃,也不用吃這麼快。」她剛三分飽,他已經要吃完了,「一向是這樣?」
「在酒桌上不會。」蕭拓說道,「喝酒的時候也不知怎麼的,吃不下飯。」
「怪不得。」
回程中,思及今夜種種,蕭拓感觸頗多,似有很多話想與她說,又說不出。
攸寧身形倚向車廂,「乏,我再睡會兒。」
蕭拓移到她身側,「好歹是你夫君,這點兒做靠枕的用處還是有的。」
風輕雲淡的一句,倒讓攸寧全無介懷,頭一歪,倚向他,「人都歸你了,你是該有點兒用處。」
蕭拓心裡啼笑皆非,閒著的一手則按下一個按鈕,有暗格彈開來,他取出裡面的薄毯,給她罩上。
「真周到。」攸寧咕噥一聲,闔了眼瞼。
「只管睡,到府中要小一個時辰。」
「嗯。」攸寧把姿勢調整得舒適愜意,入睡之前,語聲含糊地對他說,「你與阿悅投緣,得空只管去看她。何時我走了,她也有你這個靠山。」
「你要走哪兒去?」
「黃泉,地獄。」她語聲更模糊,頭蹭了蹭他衣衫,不消片刻,呼吸變得勻淨綿長。又睡著了。
他極輕緩地把住她身形,再將她更為小心的安置入懷。
只想讓她再得一刻安眠,腦筋一刻不停地盤算起來。
勞什子的黃泉、地獄,由著她說。
勞什子的早慧易夭,由著人咒她。
她的壽數,他做主。
不都說禍害遺千年麼,與他結髮的妻,憑什麼破例?
她沒破例的資格。
他不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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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離遠回京,比攸寧先前估算的日程提前了三兩天。
悲喜交加,便是相見之後的情緒,以至於她在人前都有些懨懨的。
老夫人拿不準小兒媳是心裡不痛快還是身子不舒坦。一早各個房頭請安之後,她留了蕭拓說話。
「攸寧怎麼了?要不要請太醫過來給她把把脈?」她問。
太醫一向是她不肯用的,蕭拓搖頭,「不用。」
「那……是你給她氣受了?」老夫人目光變得凌厲。
「……她就是春困,沒什麼。」
老夫人凝住他,「你說的是真的?」
「……」蕭拓頭疼不已,「早起我也問過她了,要不要請太醫,她說真就只是春困,找相熟的大夫來看看就成。」
她是心裡不痛快,不痛快得厲害,好在沒影響到用膳。如果影響到了,他早就張羅著請大夫了。
「沒事就好。」老夫人擺了擺手,「我真的是總擔心你委屈她。」
蕭拓又是好一陣無語。她不把他委屈死就燒高香了成麼?
攸寧那邊,在花廳理事、應付完問題多多的蕭延暉之後,迎來了笑容明艷的四夫人。
四夫人是來說請戲班子、說書先生、琴師的事,「……我顛三倒四地問了這一兩日,心裡才算是有了把握,也就敢把這事情攬下來了。」說著取出四老爺和自己的名帖,「我觀望著你這邊倒是還沒選定,不妨差遣人過去知會一聲,不會有什麼為難之處。」
突如其來的事,怎麼會不為難呢?還不是夫妻兩個已經提前安排妥當。攸寧感激地一笑,接過名帖,轉頭交代下去,又請四夫人喝茶,「幸虧你們肯幫我。」
四夫人才不信她這一套,「得了,我還不知道你?怎麼都能安排好的,只是這回願意賣個人情給我們罷了。」
「你可真是的。」攸寧睇著四夫人,「總想叫人說實話。」
「誰叫有些人好心做了事也不肯承認的?」四夫人親昵地捏了捏她面頰,「我曉得你是幫我掙面子,不論為何,我都心領了。」
「什麼也不為,就為著四嫂這會兒跟我動手動腳的。」攸寧巧笑嫣然。
四夫人忍俊不禁,「個沒正形的。」
「才知道啊。」攸寧坐到她身側。
「說起來,你今兒是怎麼了?氣色是沒怎麼變,可就是覺著你打蔫兒了,不舒坦?」
「沒。」攸寧笑道,「昨兒半夜溜出去見了位故人,快天亮才跟閣老一起回來的,四嫂不知道?」
「不知道啊。」四夫人真的不知道,下一刻就蹙眉,「老五這個不著調的,怎麼能大半夜的帶你出門見什麼人?」
「不是,真不是。」這個黑鍋,蕭拓實在沒必要背,攸寧笑著解釋,「那位故人,我們都識得。」
「那還好。不然真要跟他找茬了。」四夫人攬住攸寧的肩,「我們都很擔心呢,母親讓方媽媽找上好的補品,二嫂索性去庫房裡選上好的人參燕窩三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