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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離遠和蕭拓都沒說什麼。
他們都不是她,而且她最是有主心骨,不需要任何人的建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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攸寧和蕭拓出門之後,因著二夫人、三夫人、四夫人齊心協力,又有葉奕寧鎮場子,晚玉和秋月調遣督促一眾僕婦,宴請如常進行,一點差錯都沒出。
不可避免的,老夫人聽說了秦夫人與金夫人做的那樁好事,心裡就惱火起來,氣惱的不是那兩個沒安好心的,是藺清蕪。
借著更衣的由頭,老夫人把二夫人喚到面前,說了說這些,末了嘆息道:「攸寧這是什麼命?怎麼就攤上了那樣不識數的生母?怎麼就有臉來投奔女兒的?」
二夫人亦是神色一黯,「誰說不是呢?但凡雙親有一個像個人,攸寧也不至於落下毒辣的名聲——她不為自己出頭,誰管她?可只要與人爭,便會被那杆子閒人詬病。」
老夫人深以為然,之後笑了,「這些年了,我倒是沒看出來,你說話也有這麼解氣的時候。」
二夫人也笑了起來,「這不是跟三弟妹、四弟妹親近起來了麼?您自己說,那妯娌兩個,哪一個是嘴巴饒人的?」
說曹操曹操就到,語聲未落,三夫人與四夫人一前一後走進門來,前者黑著小臉兒,後者神色倒是如常的淡然平和。
三夫人不由分說地坐到了老夫人身邊,攜了老人家的手臂,「母親,您聽說了攸寧的事情沒有?」
「聽說了。」老夫人意識到,這兩個兒媳也是為了那件事來找自己的,笑著拍拍三兒媳的手,「正跟你二嫂說這事兒呢。」
三夫人聽了,立馬變成了氣包子臉,認真地問道:「您說我們要不要去找藺氏說道說道?太氣人了!蕭府有宴請,她是不知道麼?居然敢在今日前來……要不是攸寧事先料到了,不就要鬧得滿堂賓客被迫看熱鬧了麼?」
老夫人嘴角翕翕,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其實她也想為攸寧出口惡氣,但又覺得不妥,便拿不定主意。
四夫人則上前兩步,橫了三夫人一眼,「就料到你會有這種缺心眼兒的打算,不然我也不會急趕急地跟過來。」
三夫人理直氣壯地嗆了回去:「我怎麼就缺心眼兒了?怎麼著,我還不能給我們攸寧撐腰了?就只能讓攸寧給我們撐腰?」
「你懂什麼?」四夫人神色已透著滿滿的嫌棄,「這是攸寧自己的事,饒是母親和閣老,都不便干預。你怎麼就不想想,要是換了你,你樂意讓別人管自己這種事情麼?而且又怎麼管?那個分寸又該怎麼拿捏?」
「……」三夫人早已習慣被四夫人噎得說不出話,這回哽了哽,還是弱弱地道,「既然知道了,總不能什麼都不做吧?」
「就當沒有這回事,攸寧要是自己提起來也罷了,她不提,我們就當不知道。」四夫人說出自己的主張,「說到底,她自己都沒當回事,要不然,怎麼還會有閒心跟著閣老出門訪友?」
「也對,說的是。」老夫人和二夫人異口同聲。
「……好吧,就照你說的辦吧。」三夫人蔫兒了。
四夫人走過去,掐了掐她白裡透紅的小臉兒,又扯著她往外走,「快走著,應承賓客去,等會兒賓客察覺到了就不好了。」
「……」三夫人還是沒法子反駁,氣哼哼地跟著走了。
老夫人與二夫人相識一笑,後者扶著老人家去往內室,「我服侍您更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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藺清蕪失魂落魄地回到了住處。她覺得,自己的生涯真的到了末路。
她已經落到了這步田地,攸寧怎麼就還不肯給予她一點顏面、一絲照拂?
如今誰不知道,首輔夫人嫁進蕭府沒多久就站穩了腳跟,婆婆夫君看重,與妯娌甚是和睦,比她更風光的女子,約摸著只有皇帝、長公主那般的人物。
攸寧只需稍稍地抬一抬手,就能救她與么女走出困境,可她卻是那樣絕情……
攸寧那邊的人,一看到她就堅信她和打秋風的人沒什麼區別,只惦記著長女能帶給自己的好處,可她們怎麼就不想想,人與人即便是血親,不也得好生相處之後才能生出切實的情分麼?
攸寧給過她機會麼?
上次來京城,攸寧不肯認下她也罷了,還弄得齊家家道中落,境遇與以往完全是天差地別。
那不就是對她當初拋下攸寧的懲罰麼?她認了,難道還不夠麼?
藺清蕪神色木然地坐在窗前,呆呆的望著窗外。哭是哭不出了,早已沒了眼淚。
來京城之前,在齊家的最後一段日子的一幕幕,在心頭閃現。
齊老夫人看著她的眼神,總像是看到了什麼髒東西一樣,透著滿滿的嫌惡,只因著對首輔的畏懼,牢記著首輔派人敲打過的齊家的話,才沒下狠手讓她立規矩;
齊驤,那個當初使得她決然與唐元濤和離的男人,若沒什麼要緊的事,根本不回內宅,偶爾見了她,神色漠然,態度儼然是對著在街頭擦肩而過的陌生人;
次女羽嫻……是最讓她傷心生恨的一個人。枉費她悉心養育她多年,到頭來,對她只有打心底的不認可與嫌棄。虧她上次來京城時,最忐忑驚惶的時候,心裡記掛的只有羽嫻的婚事。
如今羽嫻倒是嫁了,她連女婿的長相都沒看清楚過——小夫妻兩個一同回齊家時,齊家總會把她支開,甚至把她拘在房裡,仿佛女婿見了她,就會對羽嫻失去愛重之心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