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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澤!你好大的膽子!」許太傅被氣得一張臉漲得通紅。
偏生這時候譚閣老高聲道:「顧大人所言甚是!次輔大人在朝堂之上都如一些長舌婦一般口沒遮攔,實在是令我等不齒!」
許太傅身形晃了晃,險些氣得背過氣去。居然把他和長舌婦擺在一起論長短?這是生平未遇的羞辱!
顧澤卻沒忘記初衷,再次向皇帝行禮,「首輔這些年來為江山社稷殫精竭慮,不要說是這等莫須有的罪名,便是真有,也不該將蕭夫人打入天牢。並且,臣實在是想不通,所謂的關乎皇室秘辛,能是怎樣的秘辛?」頓了頓,他跪倒在地,「臣請皇上傳喚蕭夫人上殿細說由來!」
他相信攸寧,相信她只要到了大殿之上,便是死人也能說成活的,再加上他和一眾官員的附和,必能脫險。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就是打心底不信那句關乎皇室秘辛的話——什麼秘辛?最惡劣的不過是皇帝豢養男寵,可那又不是蕭拓和攸寧肯花費精力探究的事兒。除此之外,還有什麼不能昭告天下的?你是皇帝,就該有凡事擺到檯面上被人說長道短的自覺。
顧澤語聲剛落,譚閣老及一眾武官便隨之跪倒在地,高聲道:「臣附議!」
只是,他們對如今的皇帝估算出了錯。
皇帝蹙眉睨著他們,片刻後沉聲道:「旨意已下,你們要朕朝令夕改麼?況且朕也說了,會親自訊問,蕭夫人在天牢不會被委屈、出岔子,三五日而已,你們都等不得?」
顧澤和譚閣老同時閉了閉眼,心裡已然怒極:就攸寧那個小身板兒,到了天牢保不齊不出三兩日就病倒。可是他們現下沒法子了——皇帝明打明地不要臉了,他們又沒造反的本事,便只能受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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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間,攸寧仍如昨日,請安之後,到靜園陪著兩個虎孩子。
因著蕭拓近乎強迫的帶了十九一段,小傢伙氣歸氣,卻也逐日開始有事做了,漸漸甩掉了肥膘,之後就興致盎然地繼續做初六的小尾巴,跟著小哥哥學習捕獵。
連帶的,倆小子養成了晝伏夜出的習慣,總是夜間去林中捕獵,白日裡自清晨到午間呼呼大睡,下午陪著攸寧或陶師傅、四夫人、四老爺。
這會兒,倆小子仍是她看慣了的相擁而眠,或者也可以說,是十九摟著初六——她家的初六,可是驕傲得不要不要的小老虎,抱著十九睡?不可能的。
這樣的光景總會讓她心神鬆弛一些,心腸柔軟一些。
就是在這鬆弛亦柔軟的心境之中,反倒會對蕭拓生出種種擔憂:他那樣的人,可曾想過皇帝如今已是個瘋子,根本不會照常理出牌?
必然是想不到的。
他其實是那種可以被人把名字釘在牌子上為榜樣的人物,素來只習慣用陽謀,便是用了什麼所謂的陰謀,也是為著大局。
可他想不到的是,一個帝王瘋起來,不論是男是女,都會不擇手段,便是卑鄙下作也不介意。
她希望他安好,安然無恙地回來。
思忖間,向松疾步到了書房門外,明明心急得要瘋了,還是守著禮數,隔著門帘道:「夫人,有大事。」
「進來說。」
向松稱是,進到書房之中,行禮後道:「禁軍統領率兵圍困蕭府,錦衣衛指揮使來帶您去天牢,說是奉旨行事。」
攸寧略沉了沉,「知道了。」
「……?」向松實在是不明白她的意思,滿含驚訝和疑問地望向她。
攸寧從容而麻利地取下腕上的珍珠手串,又摘下了戴在頸間的玉牌,隨後拉開一格抽屜,取出一個荷包,佩戴在身上。她站起身來,「把這兩個物件兒送回正房。」
「夫人……」
「如有疑問,去找筱鶴。」攸寧又取出金鈴鐺,並不刻意,只讓鈴鐺悅耳的聲響隨著步履自然而然地發出。
兩個虎孩子立馬醒過來且毛了。
它們痛恨那種聲響。那意味的是好久見不到它們最在意的人。可是……
也不過是立馬追上去,直起身摟著她,勾著她的手挽留。
攸寧如常耐心地安撫。
向松看得一臉懵:夫人到底知不知道,接下來要面對的是怎樣的牢獄之災?
攸寧明顯像是不知道的樣子,如常安撫好兩個虎孩子,才去往外院。
路上,筱鶴、筱霜、晚玉俱是神色哀戚而端肅。
攸寧只對他們頷首一笑,「替我照看好家裡。」
三個人眼眶微紅,卻沒一絲猶豫,「夫人放心。」
向松詫然之餘,明白夫人早已預料到今時今日。
二老爺、四老爺疾步而來,臉上全是擔憂之色,同聲喚她:「攸寧。」
攸寧欠了欠身,「這次是我連累了蕭府,你們替我跟娘說一聲。我就不去內宅辭行了。」
「胡說什麼呢?」四老爺瞪了她一眼,「我們是一家人,說起來該是老五連累了你才對。」
「沒錯,沒錯。」二老爺頻頻點頭。
攸寧失笑,又叮囑他們:「禁軍不會胡來,你們安心等幾日就好。」
「現在要緊的是你,」四老爺神色焦慮,「你快告訴我們,能找誰幫你打點?」
「誰都不用找。」攸寧指了指筱鶴,「他會跟你們細說原委,我不能再耽擱了。」
兄弟二人無法,送她到了府門前,對上的是現任禁軍統領和錦衣衛指揮使楊錦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