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攸寧與他說起徐少暉,「這一陣當差可還行?」
蕭拓再一次試圖把手從初六雙臂間抽出,得來的是它再一次摟得更緊,還用一隻爪子輕拍了他一下。
真不知道這虎孩子在想的是什麼,他笑著,語聲柔和:「不錯,凡事都有模有樣,真有點兒銳氣了。」
攸寧心安下來,「先前真是擔心,你要是總挑剔他,那他可就有的是窩囊日子了。」
「以前有些不著調而已,誰會總記掛著舊帳?」
「知道,不然你也不會提拔他了。」攸寧笑了笑。
夫妻兩個就這樣說著話,不時喝一杯酒。
將近子時,攸寧慵懶地放下杯,「乏了,得睡了。」之後又犯愁,不捨得驚動十九的好夢。
因此,蕭拓又忙了一陣:費了點兒工夫讓初六不再摟著他的手、枕著他的腿,又過去幫她把手臂從十九那邊抽出來。
十九立刻醒了,非常不滿,而且認定這事兒是他幹的,氣呼呼地瞅著他。
他要抱悶聲笑著的攸寧回書房時,十九氣得索性跟他炸毛了。
他也生氣,毫不客氣地給了十九一記鑿栗,「給點兒顏色你就真給我開染坊?」
十九立刻慫了,敢怒不敢言地趴到榻上,可憐巴巴地望著攸寧。
攸寧自己都身不由己,已被蕭拓抱起來,要伸手去摸摸它的頭,被蕭拓拍開,只好愛莫能助地笑了笑。
蕭拓抱她進到室內,轉入裡間,把她放在架子床上,「早知道你總耗在這兒,就收拾得好一些了。」有點兒悻悻的。
他不似她處處講究個舒適精緻,各處的書房以供歇息的床榻都是尋常的架子床,蓋的還成,鋪的絕不如正房床榻那般厚實又鬆軟,他是行軍時睡地上都沒事兒的人,她又怎麼受得了?
「沒事,這一陣沒事就小憩一陣,沒覺得哪兒不好。」攸寧說道。
安置好她,蕭拓坐在床邊,跟她商量:「一起睡?」她來這邊的時候,從不帶心腹,而這邊又只有小廝和兩個婆子,難免服侍不周。之所以這樣問,是傻子都能看得出,她想讓任何人都離她遠遠兒的。
「好啊。」這會兒的攸寧倒是無所謂,身形挪向里側,「有日子不一起睡了。」
他唇角上揚,寬衣歇在她身側,把她攬入懷中。
攸寧環住他腰身,沒多久,呼吸變得勻淨綿長。
睡著了。
蕭拓尋到她的手,松松握住,再與之十指相扣。
這一刻是真希望,過往的風雨殤痛只是一場夢,只有此刻是真實的——讓他願意相信,他們可以相濡以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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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
停靈四十九日之後,鍾離遠出殯。
以蕭拓為首的八名重臣扶棺。
百姓夾道相送一代名將這最後一程。
哀傷的心緒會傳遞,不論官員百姓,很多人哭泣不已。
坐在軟轎中的攸寧聽著,無動於衷:今日就算哭死幾個,也不能避免來日重現這種冤案。
當然,她尊重別人給哥哥的這份兒傷心與淚水,便是只有今日,只有一刻,也感激。
而就在同一日,正是時閣老、佟尚書等人伏法問斬之日。這是皇帝特意頒布的一道旨意。
她要他們在這個日子赴死。
有人說是陪葬,她聽了總是蹙眉。誰要那些人給他陪葬?他們何來的那種資格?但是這麼揣度也是正常的,她也就不置可否。
等到過了午時三刻,法場那邊沒出意外。
皇帝的眉宇稍微舒展了一些。
楊錦澄進宮來見:「長公主自一大早就鬧著要送鎮國公最後一程,微臣帶人攔下了。這上下,她鬧著要進宮面聖。」
那畢竟是長公主,蕭拓唐攸寧可以睥睨天下,便是沒有密旨在手,也是根本不放在眼裡。可尋常官員與錦衣衛又不同,到底是要給「長公主」那個頭銜足夠的顏面和餘地。
皇帝思忖後道:「讓她明日申時進宮。另外,一併邀請蕭夫人過來。」
攸寧要聽過往,要聽不失公允的過往,那就索性兩個人一起告訴她。
她需要得到攸寧的理解,哪怕只有一點點。
她亦需要長公主的真面目被揭露,哪怕只是一部分。
第81章 哀慟之中的殺戮(2) 更新
自鍾離遠病故到今日, 是長公主有生以來過得過糟糕的一段時日。
心裡痛苦到極點也罷了,行動也被皇帝明打明地限制起來,只要她靠近竹園、鎮國公府或蕭府, 楊錦澄就會率領錦衣衛把她當街攔下, 請她換條路走。
原因麼,她大抵也猜得出。
這日進宮後, 見到皇帝,長公主噙著笑道:「皇上近來該是心緒惡劣, 連臣妹都怪罪起來了, 長公主府門內外, 頗多掣肘。」
皇帝嘴角輕輕一牽, 「就是拿你撒氣了,多擔待吧。」這才哪兒到哪兒?
長公主凝了皇帝一眼, 明知故問:「皇上清減了不少,朝政太多之故?」
「朕好歹還能用朝政說是,你快憔悴成半老徐娘了, 又是因何而起?」皇帝下午只想見攸寧和眼前人,不準備再著手別的事, 便就有的是閒工夫抬槓。
長公主撫了撫面頰, 「就算一夜成了老嫗, 又有什麼關係?橫豎斯人已不在, 再沒可能悅己者容。」
「明白就好。」
她們此刻所在的是皇帝寢宮的次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