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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拓認定她能脫身,一點兒錯都沒有。為了離開顧家,她已準備許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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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澤下衙後回到家中,顧夫人由人服侍著到了他的面前,眼中閃著喜悅的光彩,「老爺可聽說了唐氏被逐出家門的事?」
顧澤嗯了一聲,看著她蹙了蹙眉。兒媳婦出了這樣的事,很光彩麼?她怎麼跟過年似的一身喜氣?
「老爺還不明白麼?」顧夫人殷切地道,「順安伯來見過唐氏幾次,一定是問出了什麼了不得的事,害怕為她惹上天大的麻煩,這才大義滅親的!」
「大義滅親?」顧澤嗤笑一聲。所經的事,由不得他不得了便宜還賣乖:稍微有點兒骨氣的人,當初都不會答應嫡女給病入膏肓的人沖喜。彼時但凡有別的選擇,他都不會要那樣一個二百五的親家。
「都到這地步了,還不派人詳細搜查唐氏的家當麼?」顧夫人在意的是這一點。
顧澤險些冷臉,「不論真假,她不會把大筆銀錢放在手邊。」
顧夫人頻頻點頭,「對對對,老爺說的是,那麼,連她陪嫁的宅子、下人的居處一併搜查!」
「搜什麼搜?哪裡就到撕破臉的地步了?」顧澤不耐煩地吁出一口氣,「事情的關鍵在於文季的心腹周全。文季病故之前,周全不見了蹤影,最有嫌疑的其實是他。」
「可那周全不是唐氏引薦給文季的麼?」因為心急,顧夫人語氣像是質問。
「可用之人,何須計較來處?不可靠的話,文季怎麼會倚重?」
「老爺剛才說,文季『病故』,您不相信唐氏謀害他?」顧夫人後知後覺,神色狐疑。
「廢話!」顧澤急躁起來,「他那個奇症,自沖喜之前便是捱日子罷了。唐氏再不濟,也多留了他三年。」
顧夫人囁嚅著,心虛地望向別處。
顧澤肅然吩咐:「你想讓唐氏身敗名裂,我在意家財,僅此而已。眼下你且安生些,不可自作主張,壞我的事。」
顧夫人很不情願地應了聲「是」,過了好一陣,她才品出顧澤的居心:他認定問題出在周全那邊,遲早將人抓回來收回不見的財物,另一面,又要唐攸寧補上虧空,這裡外里一算,就是平白賺了六七萬兩。
這算盤打的,可真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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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澤給的十天期限過去,恰好又逢休沐日。一早,他命人喚唐攸寧到外書房說話。
待得唐攸寧落座,他溫然道:「事情如何了?能否給我個說法?」
唐攸寧歉然道:「給不出。」
顧澤又問:「說你對周全知根知底,不為過吧?」
唐攸寧頷首。
顧澤道:「這些日子,我派人各方尋找,全無音訊。那筆錢財到底去了何處?是不是他改動帳目,打著文季的旗號轉手他人了?
「眼下宅子只有一問三不知的下人,鋪子關張了,掌柜夥計沒了蹤影,實在蹊蹺。
「你得明白,這種事沒有字據保人的話,誰拿到也沒用,那是顧家的產業。」
「我明白那些做什麼?」唐攸寧望著他,平靜地問。
「你是聰明人,想想法子,把虧空填上。」顧澤微笑,「如此,顧家才能善待你。」
唐攸寧若有所思,「婆婆咬定我謀財害命,公公要我交出不曾染指的錢財——這樣的顧家,打算如何善待我?」
顧澤笑意加深,「唐家斷了你回去的路,我亦有我的不得已,誰一定要難為你的話,我恐怕不能及時阻攔。」
唐攸寧理解地一笑。
她態度這樣好,顧澤態度也就更溫和:「只要你肯回頭,便為時不晚。三年來你在顧家得勢,不過是我不屑理會婦孺間的是非。」
唐攸寧頷首以示認可。
顧夫人給她立規矩的時候,他數次看到卻視而不見;她釜底抽薪把顧夫人氣得病成那樣,他從不認為她真有那般手段。
他對內宅女子,有著根深蒂固的輕視。
無疑,這給了她諸多便利。
「您顧及著大少爺,以往對我照拂有加,我感激。」唐攸寧道,「至於眼前的事,今日便見分曉,您再等等。」
顧澤語氣冷了些:「如果不能,對你便要有另外的安排。」
「我曉得。」唐攸寧恭敬地行禮離開。
顧澤回想著她的態度,想著可能是好面子,暫且拉不下臉認頭而已。
說句不好聽的,她又不是沒錢,吐出一些把帳做平就是了。
文季最後那兩年,沒少帶著她做生意。她手頭十分闊綽,什剎海那麼矜貴的地段,置辦了宅子;東大街那樣寸土寸金的地段,有兩間鋪子。
娘家都跟她各走各路死生無關了,真犯不上為了幾萬兩惹得他翻臉,盡失一切。
而且,這一陣,他命劉福差人盯著她和房裡的下人,並無異狀。應該只是帳面上需要周轉,遲一些才能湊齊。不年不節的,又沒可見的大事,誰會留大筆銀兩在手邊?
有了定論,顧澤靜下心來看書。
巳時的自鳴鐘聲剛剛響過,回事處管事跑來稟道:「老爺,管事周全回來了。」
顧澤掩卷,「哦?」
「真的,而且有大少爺的兩位故交陪同。」管事一臉茫然地稟道,「他們說是秉承大少爺遺願,一來是專程告知您一些事,關乎大少爺妻妾及名下私產去向,二來是接少夫人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