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頁
「扭扭捏捏的做什麼?倒是說話啊。」再怎樣,太夫人見過的高門貴婦、閨秀已經很多,單說看氣度做派,已非昔日眼界,對著宋宛竹那個樣子,便有些不喜了。
宋宛竹一驚,飛快地看了太夫人一眼,再次屈膝行禮,「不瞞太夫人,正如您所言。當初只是想著,來京城再見您和侯爺一面,這一生也就再無憾事了。」
「……」太夫人眨了眨眼,心說眼下你也見到我們母子了,該張羅著走了吧?
宋宛竹繼續道:「原先打算著要回金陵的,可是侯爺吩咐我,多逗留一段時日,而且他已經與家父通過信。我……除了聽從安排,也沒別的法子。」
太夫人皺了皺眉,直接說明來意:「你住在這兒實在不妥,就算你豁得出去,我也要為侯爺的清譽著想。眼下侯爺剛休妻,要是哪個御史知道你住在他名下的別院,不彈劾他才怪。雖然他是首輔舉薦的人才,可與聲譽相關的事,首輔也沒有給他善後的道理。你這就收拾收拾,去我一個遠房親戚家裡住下。」
宋宛竹猛然抬頭,嘴角翕翕,弱弱地道:「侯爺他……」
「我已跟侯爺說了,他聽我的。」只這麼一會兒,太夫人就愈發瞧不上她的做派了,「你怎麼動不動就裝可憐?難不成在家裡是庶出?也不對,庶出的閨秀也有好些大方得體的。」
「……」宋宛竹心緒非常複雜:我倒是想維持高貴溫柔大方的做派,可你給過我機會麼?眼下這是怎麼回事?八字剛有一撇,就開始挑剔嫌棄起我了?
「你快著些,天色不早了,我趕著回府呢。」太夫人催促道。
宋宛竹腦筋急速轉動起來:林陌孝順寡母,言語間就聽得出,那麼這事情就真的是他同意了的,可她又怎麼能住到太夫人的遠房親戚家中?人多口雜,傳出閒話就不好了。她迅速拿定了主意,回道:「太夫人說的句句在理,我沒有不聽的道理。只是,現在想想,住到您親眷家中也不妥,如此,我還是住回宋家在京城的宅院吧。」
太夫人心想,只想你別害得我兒子毀了名聲,怎麼都行。她點了點頭,轉身就走,「那你看著辦,是今日夜間還是明日趕早搬出去,都隨你。」
宋宛竹稱是,「我明日趕早離開。」心裡已幾乎羞憤難當:這是做什麼?明打明地攆她麼?記憶中那個對自己感恩戴德笑容和善的婦人去了何處?
太夫人走出去一段,忽然意識到一件事,又板著臉折回來,「你先前不是跟我說,在宋家的宅院住著不安生麼?是為了這個才向我求救。眼下就沒事了?能確信回去之後也能住得安生?你之前是不是在騙我?目的是不是為了侯爺回來,好與你見面?」
宋宛竹面上的血色一點點褪盡,她再一次深深行禮,委屈地道:「太夫人明鑑,我怎麼可能是那樣的人?此次來京城,真沒有任何不該有的念想。以前考慮不周,我不論如何都不該搬來這裡住下。眼下事有輕重,我不論怎樣,都不該連累您和侯爺。我只有這個意思,您真的是多慮了。」
太夫人睇著她,好一會兒,沒言語,轉身離開。這女子不可靠,她想著,定要打聽清楚她的人品,最好是有過不成體統的行徑,那樣的話,就算兒子再怎麼另眼相看,也能打消與之成親的念頭。
說白了,如今她的兒子是怎樣的地位?怎樣的大家閨秀是不能娶的?何必吊死在一棵樹上。
況且,唐攸寧是明擺著看不上宋宛竹。那等蛇蠍手段的人,儘量還是別招惹的好,要不然,沒事就來一出給她難堪的戲,她不也只能受著?
是啊,她是林陌的娘也沒用,所得誥命可不是與兒子一樣的一品,朝廷是因兒子的戰功才給了她恩封,自然大方不到哪兒去。真論起來,在唐攸寧面前只有賠小心的份兒。
不成,和宋宛竹的事情,真是越想越沒好處,能免則免吧。
這邊的宋宛竹心裡氣惱委屈不已,面上還要維持平靜,命下人儘快收拾箱籠,自己則到了書房,寫了一封信,交給連翹,「你這就去見侯爺,當面交給他。方才太夫人她們也沒見過你,事情並不難辦。」
連翹應聲離開別院,急匆匆雇了輛馬車,趕往林府。
路上,後頸被人用手刀狠狠切中,昏過去之前,她才察覺到馬車裡竟已多了個人,正對她笑著。
.
周記當鋪今日又有貴客相繼登門。
自家的首輔夫人就不需說了,一位是如今風頭極盛的濟寧侯,另一位是錦衣衛指揮使楊大人。再就是一位閨秀,掌柜夥計都不識得,瞧著也無過人之處,猜不出夫人見她是為何事。
在攸寧的吩咐下,掌柜的、夥計做了一番安排。
宋宛竹走上二樓,心裡七上八下的:昨日連翹出門後就沒了蹤影,到今早也沒回去復命,偏生林太夫人派人催的急,她也只得帶著下人離開,住回了自己的宅院。
剛進門,箱籠還沒打開,就收到了首輔夫人的請柬,問她何時得空一見,有要事相談。
她來京城的時間到底還很短,只知道林陌得以立下赫赫戰功,是因首輔著意提攜。眼下林陌休妻,首輔夫婦二人是何看法?是不是問過林陌之後,才起了見一見她的心思?
似乎只有這樣才說得通。她父親外放前也不過是個五品堂官,落在首輔眼中,不過籍籍無名的小人物,更別說會留意到她了。同理,唐攸寧忙著做毒婦再嫁,也沒道理知曉她身在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