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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管家道:「伯爺膝下長子今年十四歲,正是張羅著議婚的年紀,聽聞齊大小姐品行端方,有意與貴府結兩姓之好。」
室內靜默了幾息的工夫,齊家女眷才確認到自己沒聽錯,詫然低呼。
齊老夫人險些仰倒,手掌用力一拍茶几,「荒唐!」居然要她把長孫女嫁給長媳曾和離的男子的兒子,倘若成真,齊家祖墳都要冒黑煙。
「不行!」藺清蕪緊緊握著齊羽嫻的手,「你回去跟他說,我便是拼上性命,也會促成唐盈回唐家的事。」
「此事恐怕由不得齊家。」李管家不卑不亢,「我家伯爺的意思很簡單,要麼是你們離開京城,斷了與什剎海唐東家認親的妄念,要麼是你們應下親事,那些舊帳自然也就無人再提。」他瞥一眼藺清蕪,「捨棄一個女兒而已,夫人又不是不曾做過這等事,您不該為難才是。」
藺清蕪大怒,抬手指著他,「你這狗奴才!……」
「我家伯爺已找好了昔年目睹有些人私相授受的人證,隨時可以到順天府討個說法。」李管家聲音稍稍高了些,聲音也冷下去,「兩日後,貴府若不能送上佳訊,便要辛苦齊夫人去見識見識公堂的模樣。」語畢,從袖中取出狀紙,放到就近的桌案上。
意思很明顯,唐元濤為了攆走齊家的人,動真格的了,無意再來回磨煩。
第17章 環環相扣的好戲 (3)
(3)
李管家已經離開了好一陣子。
沒人出聲,室內落針可聞。
齊老夫人終於轉過彎兒來,明白唐元濤早就打定了翻臉的主意,這樣那樣的,是把她們當猴兒耍了。
她死死地盯著藺清蕪。
要不是長子年少時姻緣方面不順,定親兩次女方都亡於天災、病痛,落下了克妻的名聲,她怎麼會允許藺清蕪進門。
可這藺氏至今沒能生下嫡子,叫她橫看豎看都厭煩。
好不容易能指望她給家門帶來利益,事情卻走到了這等任人踐踏臉面的地步。
簡直是個喪門星。
齊老夫人心口堵得厲害,起身轉去內室之前,木著臉道:「不論唐元濤、唐攸寧,都與你息息相關,你有法子就想想,沒有也罷了,我們一道滾出京城。」
藺清蕪雙眼直勾勾地望著前方虛空。她根本沒聽到婆婆的話,心裡另有計較。
唐元濤說過,她來京城,是攸寧告訴他的。那麼,他這般惡毒的手段,是不是攸寧給他支的招?
應該是。
絕對是。
是以,所經的這些難堪羞辱的癥結是攸寧。
只要攸寧肯認她,唐元濤也就消停了。
「娘。」齊羽嫻提心弔膽地看著母親。
藺清蕪吃力地站起身來,輕聲道:「走,我們去蕭府。」
「啊?」齊羽嫻驚訝,「可是,昨日才送去了拜帖,蕭老夫人說這兩日……」
「不管那些,我們去門前等。」藺清蕪轉頭望了女兒一眼,聲音更輕,「你還沒看出來?這次若是讓唐元濤如願,你祖母會更加嫌棄我,一定不會讓我張羅你的婚事。她一氣之下,把你隨意許了不堪的人家可怎麼辦?」
齊羽嫻心頭一驚,臉上霎時沒了血色。唐府管家說出那個荒唐的提議的時候她沒慌,料定祖母、母親絕不會答應,倒是還沒往深處想。
她不再言語,隨著母親回房,從速更衣打扮一番,坐馬車出門。
到了蕭府,有身姿矯健的小廝迎到了馬車前,問清楚來歷之後,沒去通稟,當即歉然道:「老夫人今日有事,已交代了不見客。」
藺清蕪欠一欠身,遞給對方一個荷包,「妾身與小女來見老夫人,是為什剎海的唐東家一些事。假若可以,我們想在外面等等,勞煩你瞧著老夫人得空時幫忙遞句話。」
小廝收了荷包,笑著道謝,回了府門內,去找向松回話。
向松閒閒地喝了口茶,「願意等就等著,等到閣老回來才好。把人請到等候傳喚的小花廳。」
小廝應聲而去。
向松喝完一盞茶,去福壽堂見老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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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間,顧澤昨日的疑問得到了答案:
藺清蕪見唐攸寧當日,便在住處見了唐元濤;
唐元濤在藺清蕪趕到京城之前,有一次遮遮掩掩地出門,去了周記當鋪,巧的是,唐攸寧那日也曾去過那個當鋪,時間完全對得上。
此外顧澤順道得知,唐府管家一早去了柳葉巷,也不知說了什麼;
唐府一名管事上午去了顧府,送了八色禮品、五百兩銀子,名頭是唐元濤給顧家賠不是,報答顧家照看唐盈的一點兒心意。
事情看起來越來越有趣,對於顧澤,卻是越來越值得深思。
他隱隱有種預感,唐攸寧在借刀殺人,做她手中刀的,先是唐元濤,之後就是自己。
他開始仔細地梳理一些枝節:
唐元濤刁難齊家,唐攸寧贊成,而且直接或間接地給予提醒——唐元濤昨日才被敲打,今日就改了主意,便可證明這一點。
那麼,齊家到訪顧府的事,唐攸寧其實完全可以省去,她沒有,那就應該是存了打草驚蛇的意圖。
那麼,她要驚動的是他,還是他的妻女?
他想到了寧可把私產交給唐攸寧也不肯留給家族的長子,想到了唐攸寧被他問及此事時籠統的回答,又想到了她從容地離開住進什剎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