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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夫人這才老實了,思忖片刻,懊惱起來,「是啊,雖說是實話,也不能說出口。我得把這茬兒忘了,爭氣些,順順利利地把孩子生下來。」
「知道就好。」攸寧悻悻的,「可真掃興,巴巴兒地給你送禮,卻生了一肚子閒氣。」她真是想不明白了,自己上輩子是欠了三嫂多少錢?真是操不完的心。
三夫人笑靨如花,抱了抱攸寧,「好啦,你這隻狐狸精,我懂了,就再饒我這一回吧,我二百五又不是一日兩日了。」
「……」攸寧實在撐不住,笑出聲來。
三夫人自是笑得更歡,轉身取來一對兒和田羊脂玉鐲,獻寶似的遞給攸寧,「我跟你三哥一起選的,本想著給你送過去,你卻先一步跑過來送禮了。」
「這話說的,誰要跟你心有靈犀?」攸寧橫了她一眼,大大方方地接受了禮物。
三夫人也橫了她一眼,「是啊,你跟四弟妹心有靈犀就成了,哪兒還缺我啊。」
竟是一副正兒八經吃醋的樣子。攸寧當真又笑了一場。
「跟你三哥這幾年,我都沒這麼上火過呢。」三夫人煞有介事地道。
「滾吧你。」雖是這麼說,攸寧卻是笑意更濃。
「沒地兒滾。」三夫人也笑起來,再一次抱了抱攸寧。
沒這個小妯娌,她如今得是何光景?樊氏蠢,自己卻比樊氏更蠢,始終做樊氏的傀儡的話,得來的只有夫君更深的厭棄而不自知,如何會有現今的安穩如意。這些她從沒說過,但一直銘記於心。
正這麼想著,她被攸寧推開了,且被嫌棄了:「矯情,怎麼動不動就跟我拉拉扯扯的?幸虧是個女的,不然……」不然啊,首輔大人的頭上要冒綠光了。
三夫人愣了愣,大笑,索性又把說話的人摟到懷裡,好一通揉。
攸寧沒轍地笑了。誰叫人家是孩兒他娘了呢,她沒膽子亂動。
這般鬧了一陣,心緒不自覺地明朗許多,回到房裡都還面含微笑。
齊貴家的來了,恭敬地道:「奴婢是想替清竹求個恩典,把她調到正房當差。」
攸寧知道,這個管事是個心善的,私下裡對清竹照拂有加,態度就很是柔和,「跟清竹說過沒有?」
「說過兩次了,她自然是願意的,只怕您為難。」齊貴家的照實回話之後,見攸寧顯得很耐心,繼續道,「清竹實在是少見的聰明伶俐,這般年紀在灶上也實在學不到什麼,與其耽擱時間,倒不如來您房裡,跟著與她一般資質的人一起當差。二夫人也存了這心思,前兩日跟奴婢提了提,要奴婢探探您的口風,說其他的都好說。」
二夫人要是特地提這件事,反倒有些奇怪,畢竟清竹只是個小丫鬟,況且較之清竹,值得一提的事情太多,妯娌兩個見了,壓根兒就顧不上說起。
攸寧思忖後吩咐丫鬟:「把清竹叫來。」又安撫齊貴家的,「我也沒什麼好為難的,只是要問她幾句話。你待她這般好,她也該知曉。」
齊貴家的感動不已。
等待的時間裡,一邊扯閒篇兒,攸寧一邊在心裡反省:自己這算不算又犯了招惹完就甩手走人的毛病?——為清竹兩次撐腰,對那孩子的影響一定是很大的,任誰都要高看一眼,偏生還在灶上燒火……總而言之是有些奇怪。
清竹很快就來了,小模樣和以前一樣,乾乾淨淨,漂漂亮亮,禮數絲毫不差。
攸寧笑了笑,說了原委,問道:「你要是來正房當差,我不會讓你去小廚房。」
她可不覺得整日燒火能學到什麼廚藝——燒火丫頭熬成廚娘的例子太少,成氣候的,大一些能跟著負責採買、收菜的管事撈點兒油水;燒火燒得腦子鏽住的是最常見的,渾渾噩噩熬到年紀,被指配個小廝了事。
「奴婢全聽夫人安排。」清竹脆生生地表態之後,小臉兒微紅,訥訥道,「這些日子,奴婢也想通了,在灶上當差,反倒難以學到廚藝,畢竟,廚娘忙著的時候,奴婢也忙著燒火,最多是記住一些菜的火候,刀工配菜什麼的,根本沒多少機會學。」廚娘不忙的時候,她還要燒火,不是小火熱著飯菜,就是燒水。
攸寧心生笑意,「你明白我就放心了。那麼,等到年後,府里要放出去一些到了年紀的丫鬟,再添一些人進來,到時候再請二夫人把你的事兒一道辦了,讓你來我房裡當差,到時候讓你秋月姐姐瞧著安排你在何處。」
因著喜悅,清竹一雙大眼睛愈發明亮,她跪下磕頭謝攸寧,之後又轉向齊貴家的道謝。
齊貴家的歡喜之至,在攸寧示意下,上前把清竹扶起來,「好孩子,我只是順道跟夫人提了提你的事,沒做什麼。」
「媽媽待我的心,我曉得的。」清竹有些哽咽。
一個倒霉孩子,只一個人幫,斷然不會有在一半年之內峰迴路轉。攸寧想起了幼年一些事,撫了撫眉心,賞了齊貴家的一個八分的銀錁子,賞了清竹一把銅錢,「快過年了,買花兒戴。」
清竹噙著淚,眼巴巴地瞧著攸寧,眼中交織著感激與喜悅。
攸寧招手喚她到跟前,捏了捏她的小臉兒,「別急著高興,秋月姐姐是個嚴厲的,我把你交給她,她少不得每日督促著你習字學算術,只這兩樣就能讓你不得閒,沒法子去小廚房偷師學藝,到時可不准哭鼻子。」
清竹想了想,認真地道:「奴婢可以起得更早,睡得更晚,沒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