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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太傅身形晃了晃,隨後竟吐出一大口鮮血。
可是,沒人理會,沒人在意。
其餘四名死士的情形大同小異,都用知曉許家密室、密道、不見光的寶物,證明自己是許家的人。
許太傅好不容易壓下天旋地轉的感覺,用帕子擦去嘴角的鮮血,望著蕭拓的眼神,充斥著痛恨與恐懼。
怪不得皇帝從輕處罰他的時候,蕭拓表示贊同,敢情是在這兒等著他呢。
刺客所說的事情都是真的,那意味的是,蕭拓早就派人把他的府邸摸了個門兒清。他百口莫辯。
他做夢也想不到的是,蕭拓這次被氣極了,也就不介意用陰狠的手段:給那五名死士服下了毒藥,若是他們不按照他的吩咐招供,便要日夜承受噬心蝕骨的痛苦,要活生生疼死,比起那樣,他們當然願意有了痛快的了結。而且說到底,首輔一定要個說法,他們還能當眾指認皇帝不成?這筆帳傻子都算得清。
刑部尚書、大理寺卿、順天府尹保持了前所未有的一致,分別派出幾名屬下,一同率兵去往許府,驗證死士的證詞,若屬實,便守住許家,抄沒全部家財。
此刻的皇帝很希望這一切是一場夢,甚至希望自己不是九五之尊。
沒人羞辱她,可她時時刻刻都在被這種感覺煎熬著。蕭拓、攸寧、刑部尚書等人,他們都在揣著明白裝糊塗,要逼著她處死自己之前最倚重的許太傅。
這樣一來,日後誰還敢對她死心塌地?
蕭拓發起狠來,果然能要人半條命:他已經讓她與官員離心,往後她再對誰青睞,對方的第一反應絕不是興奮,而是想到許太傅的下場,不可能聽她的吩咐行事,最好的情形也不過是陽奉陰違。
好了,她已明白了。
今日起,她只是首輔手裡的傀儡。
一個時辰之後,去許府搜查的一名官員騎快馬回來復命:五名死士所言全部屬實,那些地方極為隱秘,那些寶物很罕見,若非親信,絕不可能知曉。
許太傅又吐出了一大口血,再也支撐不住,軟軟地倒在地上。
皇帝有氣無力地道:「如何發落許太傅,首輔看著辦吧。」
蕭拓略一思忖,道:「打入天牢,令其如實寫下供詞。數罪併罰,秋後問斬。至於許家旁人就算了,一概貶為平民,酌情流放。」
要說許太傅的兒子不知道他們的爹在做什麼春秋大夢,鬼都不信。
是啊,除了父子幾個,別人是無辜的,可那又怎樣?許太傅和皇帝狼狽為奸算計他的妻子和家人的時候,可沒想過誰無辜。
皇帝打個手勢,命人擬旨。
事情就這樣定下來。
皇帝以為終於可以結束這噩夢一般的光景了,可以退朝詢問攸寧自己兒子的下落了,沒想到,她又錯了。
攸寧已經靜默許久,自從聽聞蕭拓負傷之後,只是看了他一眼,便垂首看著地面。
這時候,她說道:「還有一件大事,需得百官知情。」她對楊錦澄一笑,「楊大人,有勞。」
楊錦澄頷首,轉身吩咐一名屬下幾句,屬下稱是,疾步而去。
皇帝幾乎要崩潰了,聲音低啞至極:「唐攸寧,你還想做什麼?」
「此事也關乎皇上,聽臣婦說,不如聽知情人細說原委。」攸寧語氣柔和,面容卻冷如霜雪。
沒多久,兩名宮裡嬤嬤打扮的女子上殿來。
她們看起來格外憔悴,神色就像是受盡了折磨一般,可是人們看來看去,也沒發現她們有明傷。
這兩個嬤嬤,出自長公主府。
兩人照規矩行禮跪拜,在楊錦澄吩咐後,說出了那個驚天秘聞:永和公主根本不是皇上的親骨肉,生母是長公主,生父不祥,至於皇上的親生兒子,在出生當日就被調換了。
滿朝皆驚。
一名嬤嬤供述完畢之後,呈上一張畫像,「小皇子雖然境遇坎坷,萬幸的是平安長大了,這是他如今的樣貌。」
很多官員實在按捺不住好奇,圍攏上前,看那畫像。
畫中的小少年俊美非凡,最重要的是,眉宇與皇帝酷似。
如此,畫像在百官手裡傳閱一番之後,才送到了御書案上。
皇帝斂目看著。畫像與她昨日看到的又不同,如此說來,攸寧私下裡的確見過她的兒子。
「人在何處?」事情已經被抖落出來,也不用私下裡說了,皇帝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攸寧彎了彎唇角,「一位嬤嬤數日前找過我,說了一些事,我雖然半信半疑,可是事關重大,只能寧可信其有,已派人去尋找,多說時日便有結果。」
「……」皇帝真快被她逼瘋了。她不曾離開京城,說明的就是孩子也在京城,她卻還要她等十日。
攸寧不帶一絲情緒地警告她:「此事若屬實,皇上興許能在頃刻間便接受,可是小皇子卻不同,就算到了京城,母子相認之前,皇上最好也先指派給穩妥的人,跟他鋪墊一番。過度的悲慟喜悅,不是哪個少年人都經得起,為此臥病不起的大有人在,石安不就是昏迷著離開的麼?」
在阿元的心裡,他只是一個最尋常的人,忽然告訴他你是皇子,是皇帝唯一的親骨肉,就算心性再與常人不同,也不免驚慌失措,思慮過重。
很多官員出聲附和,委婉地提醒皇帝切不可急切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