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頁
太夫人盯了宋宛竹好一會兒,道:「我那邊的東跨院該好生收拾一番了,交給尋常的下人,我也不放心,這事情就交給你了。明日要還是有髒亂之處,自有責罰你的法子。」
宋宛竹眼淚汪汪地稱是。
太夫人回往房裡,路上看到各司其職的下人們,心裡又是一陣發堵。到底,林陌還是把她打發走的下人全尋了回來,她找來的那些則被送回了牙行。
這情景,時時讓她生出葉奕寧還在家裡的錯覺。
葉奕寧持家時給她的感覺,是日復一日的壓抑憋悶,隨時隨地都要擔心自己露怯,被葉奕寧直接或委婉地指出。
人走了,她想家裡多一些變化,換一種氛圍,有什麼錯?
偏生林陌不肯成全,他恨不得府中一切維持原貌,正房的一事一物,更是容不得絲毫改變。
日後該怎麼辦才好?這家裡還能有好光景麼?
她長長地嘆息一聲,回到房裡,洗漱更衣之後,無所事事,索性去看宋宛竹那邊的情形。
宋宛竹自幼養尊處優,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哪裡曉得怎麼樣做灑掃這類的粗活?
林太夫人進到院中的時候,一名管事正在摁著宋宛竹數落:「擦窗、擦地這種事都沒做過?俗話說,沒見過豬肉也見過豬跑,我的宋姨娘,您難道活了這些年都沒見過誰做這種差事麼?」
宋宛竹有苦難言。見過也就是瞥一眼而已,難道她還能盯著仔細琢磨一番不成?在往日的她,為什麼要有那份兒閒心?可說這些又有什麼用?她只能語聲恭敬地道:「還請媽媽費心,指派個人教我。」
語聲悲悲切切的,人也是含悲帶淚,那名管事媽媽瞧著,一時間真有點兒心軟了。但是,轉念想到她做的那些好事,便知道她在自己面前也是做戲罷了,冷笑一聲,「奴婢哪裡有指教姨娘的份兒,實在是沒那個本事。您照著太夫人的吩咐行事,別讓奴婢為難,奴婢也就感激不盡了。」
「說的好。」在這時進門的林太夫人接話道,「遇到你做著吃力的事情,便要人教你,這是真是假?當初你勾三搭四的時候,可曾請教過誰?」
宋宛竹原本蒼白的一張臉,立時漲得通紅。
下人們卻覺得太夫人的言語出格了,忙低垂了頭,很有默契地退出這院落。
林太夫人倒是沒多想,只顧著針對宋宛竹:「你倒是說話啊,以前勾搭著這個又跟別人藕斷絲連的滋味兒可還好?——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那些事,早就成爛大街的笑話了!」
宋宛竹只是反覆地涮洗著手裡的抹布。她即便有心,也沒法子辯解。
.
宮中,暮光四合時分,眾人重又齊聚一堂,享用晚膳。
到了這時候,大家都得了默許,不再死守著那些刻板的規矩,改為與投緣的人坐在一起說話。
二夫人自己都沒料到,自己會成為香餑餑:諸位夫人太太紛紛湊到她面前,一味地說些湊趣的話。
過了一陣子,一個個的也就委婉地表露了心思,開始細細地打聽蕭延暉的情形。
二夫人頓悟,不由得滿心歡喜。誰沒事會提及這些?除非存了結親的心思,或是受人之託,來找她探探口風。
這類場合,蕭延暉一向沒興趣參加,因為深知,怎麼樣的人到了小叔面前,也只有黯然失色的份兒。再一點就是,他非常不耐煩自己被一些夫人太太沒完沒了地打量,勉強自己做戲的光景,真挺累心的。
是以,今日他也與父親、三叔、四叔一般,留在了家中。
二夫人被問起兒子為何沒來,自是不能實話實說,只能往兒子臉上貼金:「功課有些繁重,在家讀書呢。」
得到的是一水兒的稱讚。
二夫人面上笑著,心裡則是一陣陣發虛:那小子,如今凡事都要請教他小嬸嬸,時不時現出以往數年都白費了工夫、走了彎路的樣子,便就惹得她和二老爺也有點兒心裡發毛,都擔心自己耽擱了兒子的大好光景。
後來還是老四說,你們也不看看五弟妹是什麼樣的人,她用心點撥誰,誰自然就是醍醐灌頂,進益良多,生出以往數年白學了的感觸,不用當回事。
是這樣,他們夫妻兩個才略略心安。
三夫人與四夫人那邊,也有年紀相仿的少奶奶、少夫人主動過來,與妯娌兩個言笑晏晏。
在人前,兩個人自然是要顯得一團和氣,至多是善意地打趣對方兩句。
老夫人仍是與譚夫人、攸寧、楊錦瑟、葉奕寧坐在一起,這婆媳兩個與別人又不同,很多場合就是要劃出個無形的圈子,與一些沒必要接觸的人劃清界限。
宴席到中途,一幫少年人尋到蕭拓面前,要與他行飛花令。
蕭拓失笑,「我學的東西快全還給恩師了,你們這不是胡鬧麼?」
少年人見他心情不錯,全然沒有架子,便是一通耍賴,好歹是殃及著他應下了。
這等熱鬧,引得在場的人齊齊矚目。便是皇帝,也饒有興致地觀望著。
行飛花令的共有十個人,每人面前一大杯烈酒。
結果讓那些少年人非常沮喪:蕭拓面前那杯酒就沒動過。
話說的那麼謙虛,見真章的時候可是比誰都敏捷,仿佛都不用過腦子似的。
要說收穫,也只是他們這些人里分出了明顯的高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