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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查過我,那麼必然知道夏自安,就是顧夫人的娘家侄子。他開罪過我,已經在這裡待了幾個月了。
「我倒是也沒怎麼折磨他,只是讓心腹把他身上主要的一些關節打折了,然後就請大夫給他接骨,等他好了,再打折。
「其實近來對他的看守不那麼嚴了,他有不少自盡的機會。
「可他居然還在苟延殘喘。」說到這兒,她唇角揚了揚,頗不以為然的樣子,「我越來越覺得,越是不知廉恥的貨色,越是沒有死的勇氣。」
隨著她的言語,長公主不自主地想見到了那等酷刑,再看對方其實不該有的雲淡風輕的態度,不自主地打了個寒顫。
攸寧留意到她的反應,嘴角一牽,「你放心,對你,我不會那麼粗暴。好歹你也是深諳詩書禮儀的人,沒必要讓你那麼折胳膊斷腿的。
「上次你跟我說,曾用過一些陰私手段,我琢磨到此刻,也摸不著門道——尤其是讓人說實話的陰私手段的門道。
「不妨讓我試試,反正都閒著,也沒別的事兒。」
長公主眼中有了懼色,下意識地搖頭。
攸寧凝住她,「宮裡和一些門第發落人,灌藥的時候不少,藥的種類也不同。
「有一種能讓人腸穿肚爛而亡,死之前要發作五到七天。這種聽著湊合,但是折磨人的時間太短了,我還得想想。
「有一種能讓人每日發作,痛苦得生不如死。這種還成。
「有一種似乎比較適合你,給你服下之後,你就會變成一隻時時刻刻發情的豬,沒有男人的話,你會非常非常痛苦。
「但是我不喜歡,我的人做不出那種事,現找一些的話,就得專門找那些下作的畜生,在這兒陪著你。
「可到底是有礙觀瞻,我總不能為了這事兒再找個老鴇帶著夥計過來,終歸是有些麻煩。你說呢?」
「住嘴,別說了……」長公主語聲已經有些沙啞,額頭上沁出了冷汗,攸寧那種眼神告訴她,這絕不是隨口說說,她真做得出來。
「我還沒說完,你就聽不下去了?」攸寧閒閒地喝了一口茶,放下茶盞,理了理玄色深衣的衣擺。
長公主竭力轉動腦筋,沙啞著聲音道:「我就算有錯,也是當初對皇上做的一些事。她都沒將我怎樣,你就沒想過緣故麼?把我除掉,未必是她想見到的。」
「我管她做什麼?」攸寧無辜地笑了笑,「你以為你是設棋局的人,可你自己又何嘗不是別人眼中的棋子?」
長公主立刻接道:「對,說的對,我大概也是皇上棋局中的棋子,那你呢?」
攸寧神色坦然,「我當然也是別人眼中的棋子,只是有些扎手,輕易不會用,也不會碰。」
「難得你有這份自知之明。」長公主竭力穩定著身形,也在竭力為自己尋找或者走出這裡的機會,「她之所以對你恩寵有加,你到底知不知道是為了什麼事?」
「不如你先說來聽聽。」
長公主道:「宮城下面是地宮,地宮裡本有金山銀山,有價值連城的寶物。」她語聲頓住,定定地看著攸寧。
到這時候還賣關子。攸寧失笑,抬手撓了撓下巴頦兒,替她說下去:「沒錯。先帝那個混帳東西,應該是真的瘋子,行事讓人如何都尋不出道理來。或許因著猜忌、疑心,或是真的預感不妙,趕在宮變之前的一半年,惦記上了地宮裡的寶藏,命他的人手陸陸續續把那些東西帶出皇城,安置到了別處。
「所謂別處,是個絕妙的所在,也不知他是如何知道的。
「你可知情?」
長公主被問住了,頹然搖頭,「不知道。但是那件事與你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這些我是知道的。」
「知道又如何?」攸寧問道。
「你若是知道那些東西的下落,遲早會招致殺身之禍。」長公主語氣篤定,「我跟你說當年那些事情,不隱瞞那等陰毒的手段,何嘗不是讓你看清楚皇上的真面目。你可得清楚,她是連親生骨肉都能捨棄的人。」
攸寧不置可否。
長公主繼續努力遊說:「你若總是不肯幫襯,不肯讓她得到那筆寶藏,坐視她的國庫空虛,你自己說,她能容你到何時?」
攸寧不語。
「你放了我,我幫你,我絕對可以保你和蕭蘭業一生安然無憂。」長公主眼中煥發出了光彩。
「那是另外一回事,與你無關。」攸寧終於說話了,卻是毫不留情地給她潑冷水,「到了今時今日,你怎麼還不明白,我這個人行事的章法,就是沒章法,絕不按牌理出牌。」
「那麼,你是想盡心盡力地輔佐皇上,謀一個遲早會成空的前程?」長公主情緒又有些激動了,額頭上的汗出得更多。
攸寧還是比較喜歡這種話題的,因為氣人的感覺是真的不錯,所以就又一次違心地道:「那是自然。
「當今皇上是誰?是鎮國公曾傾情且傾力扶持的女子,只為這一點,只為了國公爺,我就算為了皇上肝腦塗地,也是理所應當。
「畢竟,我這條命算是鎮國公救下來的,沒有他,哪裡有我這些年,哪裡會有如今的榮華富貴。
「即便拋開這些不提,我的夫君這些年亦是鼎力扶持皇上。到如今,我也真該夫唱婦隨了。」
「你以為蕭蘭業對你就無所圖麼?」長公主道,「他固然會喜歡你的天賦異稟,卻絕不會是只為了這些就娶你。他和鍾離遠從來不是一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