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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傍晚,蕭延暉來了。
攸寧本就在宴息室,便喚他到面前說話。
蕭延暉見她精氣神兒不錯,逸出大大的笑容,「小嬸嬸真的見好了,太好了。」
「本就沒什麼事。」攸寧笑道。
沒什麼事,小叔能請一下子請三位大夫過來?能告假衣不解帶地照看?這些,蕭延暉只能在心裡想想,是不能說出口的。他笑著提及一事,「我這兩日總想著,送什麼給小嬸嬸解悶兒才好,淘換了一隻鸚鵡,生得特別好看,而且已經開口了,聰明得很。您要是喜歡,等會兒我就讓小廝給您送過來。」
「……」攸寧凝他一眼,笑了,坦誠地道,「我實在是很沉悶的性子,院子裡不養那些鬧騰的小東西,勉強養著,定會委屈了它們。你的心意我領了。」
「誒呀,那可怎麼辦?」蕭延暉聽得出,她是真的不喜這些,「我娘也不准我養那些,怕我跟我爹似的……玩物喪志、沒個正形。」語聲越來越低。不該說這種話的,可是小嬸嬸又不是別人,他和他爹是什麼德行,早就看得門兒清了。
攸寧強忍著才沒笑出聲,「那你就跟你娘商量一下,她要是同意,就送給你三嬸嬸。」三夫人很喜歡這些,還愛養小金魚什麼的。
「啊?」蕭延暉愣了片刻,笑,「那成,我跟我娘商量一下,終歸也不算什麼。只是,也不能不送四嬸嬸和您禮物,不然太不像話了。」
攸寧趁機敲二老爺的竹槓:「你爹手裡有上好的徽墨,你請他勻出幾塊給我和你四嬸嬸。」
「好!」蕭延暉興高采烈地走了。
轉頭三夫人收到侄子送的鸚鵡,瞧著便已喜不自禁,卻又覺得奇怪,帶著幾分茫然地問:「好端端的,怎麼想起送我禮物?」
蕭延暉忙道:「也送了禮物給四嬸嬸、五嬸嬸。」頓了頓,又問,「您可還喜歡?」
「喜歡!」三夫人因著心安,笑容更為明艷,「太招人喜歡了。等著,我總要回你一份像樣的禮物。」
蕭延暉離開三房的時候,如何都推辭不過,帶上了三夫人隨嫁妝過來的一樣珍玩。
他邊走,邊時不時地摸一摸下巴,若有所思。
說實在的,他以前是很討厭三嬸嬸的,要不是今日這一節是小嬸嬸的建議,他才不會跟三嬸嬸走動。但現在看來……她好像是變了,少了以前的頤指氣使,多了幾分真性情,雖然有點兒不合年齡的孩子氣,終歸是不招人煩了。
這樣也很好。同在一屋檐下,相互看不順眼帶來的只有長年累月的相互膈應,又何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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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錦澄與林陌一道進京,趕到御前復命。
皇帝讓她稱病一年半載的,先在家裡做樣子休息一陣,再著手她交代的差事。
楊錦澄照辦,卻少不得經過蕭拓,當時蕭拓也沒猶豫,說行,既然你將養的日子不短,我能勉強給你留著指揮使的位置,卻要添兩位指揮僉事。
就這樣,蕭拓把自己賞識的兩個人提拔了上去。
這種帳不用算,皇帝也知曉自己虧了。不過,這類事,她倒是習慣了,有舍有得而已。
——晚間歇下後閒聊時,攸寧聽他說起這些,就道:「既然是心照不宣,那你能不能找個人替我問皇上一件事?例如我見到長公主的話,是不是要完全遵照君臣之禮?」
「當然不用。」蕭拓先給了她答案,又道,「但是正經問一下也好。」
翌日,上午,魏凡過來了,帶著皇帝給攸寧的一道密旨:「皇上的回話是,往重了說,那些公主都是亡國公主,她們有分寸,命婦便給幾分體面,失了分寸便又不同。」說著呈上密旨,「皇上特地叮囑了,不論有無帶在身上,這都是一道尚方寶劍,日後萬一遇到是非,蕭夫人一定要自保為上,斷不可為了勞什子規矩傷了自身。」
攸寧聽了,會心一笑。不論什麼時候,皇帝最擔心的都是她折在別人手裡。而今想來,以往在顧家處境艱辛時的種種,是皇帝也不曾預料到的。
之後她勸蕭拓:「我好了,你該忙什麼就忙什麼去。」
他偏不,「我要多告一日的假。」反正也就是那些事,他已經提前安排好了,將士們還沒完全安置好,為鍾離遠翻案的事情也就不能提上日程,他幹嘛要勤勤勉勉的?他終年一日不得閒的時候,是少被彈劾了,還是少被忌憚了?
攸寧研讀著他神色,笑著揉了揉他俊臉,「真是的,一擰巴就跟小孩兒似的。」
「……」蕭拓瞪了她一眼。
「隨你怎麼著。」攸寧捏了捏他手指,因著自知算是好利索了,問,「去靜園?」
「好。」蕭拓眉宇舒展開來,卻握了握她的手,再摸了摸她的額頭,之後才放心,「走。」
攸寧很是無語,捏了捏他線條銳利的下巴。
他只是笑,笑得特別溫柔。
攸寧看著他側顏,心頭翻湧著暖意,和些許複雜難言的情緒。
他們這邊去哄兩個虎孩子,筱霜去了一趟林府,經過了一點周折,在就近的一個茶樓,見到了在上任之前居家歇息的林陌。
筱霜把一封書信雙手呈給林陌,「請侯爺當即過目,給我家夫人一句準話。」
林陌頷首說好,凝神看完信件,再重頭看了一遍,一笑,「都是說定了的事兒,我決不食言,也一直有所準備。這事兒你家夫人說了算,她估摸著時機,給我遞話過來,我立即協一些同僚上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