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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陪在她左右的,正是去而復返的秦夫人與金夫人。
筱霜走到蕭拓、攸寧面前行禮之後,便在得了攸寧眼神示意之後轉身而去。
不消片刻,筱霜就到了藺清蕪面前,氣息如常,不卑不亢地行禮後道:「藺太太——現在我似乎只能這樣喚您了。我家夫人聽聞您要來,早已特地備了一份薄禮,見夫人之前,您千萬看看,要是落到別人手裡,得不償失。」語畢取出一封信,雙手遞向藺清蕪。
藺清蕪看到信封上的字跡,身形便是一震。
信,又是信!?攸寧手裡到底存了多少這類東西!?
藺清蕪匆匆轉到路旁,捏著信封的手有些發抖,微聲道:「怎麼回事?她想做什麼?」
信封上的字跡,不論是原來的信件還是臨摹的,看起來都是出自她之手。那言辭……過於歹毒,過於絕情,絕非尋常人說得出的,可偏偏,那字跡竟然與她的字跡一般無二!
筱霜神色不見絲毫便好,仍是鎮定如常,「您看看是哪封信說的哪些事,再詢問奴婢也不遲。」
藺清蕪費了些力氣才取出信紙,展開看過,身形晃了晃。攸寧說過的話,一字一句迴響在心頭,慢慢化為鈍重的錘,狠力敲打著她的心魂——
「我名聲不好,偶爾脾氣也不好,前年與您的手帕交生過罅隙。為了那檔子事兒,我們在信中爭執起來。
「您要我把過錯全部攬到自己身上,默認旁人的詬病。
「我的條件是您賭咒發誓,就此斷了母女情分。您照辦了。」
她拿在手裡的,正是上次見到攸寧時,攸寧提起的那封斷絕情分的信,大致記得,因為覺得這個女兒實在是天生反骨,對自己沒有一點尊敬,覆信時不免賭氣,話便說得決絕了些,遂了女兒那所謂的斷絕情分的心思——讓她再想多少次,她都只有這些記憶和認知。
筱霜適時地補刀:「我家夫人與友人和奴婢幾個,閒來臨摹了您一些信件,攢了不少。藺太太,我家夫人會與人開玩笑,對您卻絕沒那等閒情。您這就走吧,否則,奴婢就將信件分發給今日前來赴宴的諸位賓客,讓人們也瞧瞧,您到底是怎麼對待我家夫人的。」語聲輕微,語氣極冷。
藺清蕪望向相隔著不短的一段路的那一對璧人,「她……她才剛進門多久?這樣做有什麼好處?不過是兩敗俱傷。」
「兩敗俱傷?您多慮了。我家夫人說過,您一直讓她難堪至極,是否鬧到明面上,都是一回事。」筱霜毫不掩飾輕蔑,語聲仍是只能讓對方聽到,「您打量自己現在是什麼?巴巴兒地送上門來給我家夫人丟臉的笑柄罷了。我家夫人被唐家除名,都不曾當回事,何況您這檔子本就莫須有的事兒。哦對了,要不要我請唐元濤過來,與您敘敘舊?啊我怎麼忘了,您嫁給齊知府那件事,唐元濤是怎麼說的來著?」
藺清蕪一陣暈眩,要不是鄭媽媽趕上來攙扶住,定會跌倒在地。
此刻的蕭拓和攸寧也沒幹站著:小廝瞧他閒著,就遞上幾封密信。
蕭拓取出一封,看了片刻,遞給攸寧,「這個有點兒意思,你比我更在行,瞧瞧。」
攸寧沒接話,凝神分辨信紙的種類。
蕭拓循例遞給她一把小巧的拆信刀,「只管試試。」
小廝瞧著,難掩錯愕,懷疑首輔大人是不是還沒喝就高了:那可是絕密的信函,怎麼就這麼大喇喇地給夫人練手?
攸寧站到蕭拓身側,利用蕭拓高大的身形擋住旁人視線。拆開信,取出信紙,先是看也不看地拿在手裡,待得確定信封沒有蹊蹺之後,才凝神研究起信函來。
他們是無意,也真是當下小小的情形所至,兩個人的姿態看起來顯得不出格但很親昵。
金夫人先前還能留意藺清蕪,這會兒就只顧著望著首輔夫婦了。
不知是什麼緣故,唐攸寧把一封信交到了首輔手裡,說了句什麼,引得他哈哈地笑,現出亮閃閃的白牙。
那勾魂攝魄的笑容……
隨後,夫妻二人相形前行,步調緩慢,邊走邊說笑。
看著看著,金夫人就出了神。
說笑期間,攸寧望向前方,見藺清蕪、秦夫人分別與近前的蕭府下人說了些什麼,轉身就走,分明是落荒而逃的樣子。
隨後發現金夫人仍舊站在原地,目光痴痴地望著蕭拓。
傻子也看得出、想得出是怎麼回事了。
攸寧轉頭看身邊的惹事精,卻見他正斂目瞧著自己,小小的驚訝了一下,沒頭沒腦地問道:「怎麼?」
「沒什麼。」若有似無的蘭香縈繞在鼻端,柔美無辜的嬌顏在眼前,他當然時不時地就多看兩眼。
「……」攸寧轉而說起一些可有可無的事情。
兩人說笑期間,凝望著蕭拓的金夫人被人擋住了視線,也終於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匆匆忙忙轉身,紅著臉快步離開。
待得到了竹園,倒也沒有新事,只是應了帖子上所言,也足以讓夫妻二人滿心歡喜。
有許久了,都不曾有過這樣鬆弛的光景。
閒話家常的時候,鍾離遠打量著攸寧的神色,提起了藺清蕪的事,「怎麼打算的?」
「沒什麼打算。」攸寧實話實說,「我說過不准她再來京城,又厚著臉皮來了,自然還是要打發走,省得給我平添是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