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友安下意識地把手裡的刀遞給她。
蔣徽接過,手勢隨意地揮出。
友安循著刀的去向望去,驚見刀身全部嵌入牆壁。他睜大眼睛,張大嘴巴。
蔣徽就笑,「明白了?」
友安緩緩地點頭,「明、明白了。」他走過去,把刀□□的時候,費了些力氣。
「原來,您是習武之人啊。」他費解地看著蔣徽,「小的一點兒都沒看出來。」她的舉止,與尋常大家閨秀無異。
「財不外漏,」蔣徽笑說,「這事兒也一樣。我做了兩次梁上君子,信件就到手了。」當然,為了不讓譚庭芝及時察覺信件被盜,去譚家的時候,不厚道地放了一把火。
友安問道:「那,公子知道您習武這事兒麼?」
蔣徽點頭。幾個哥哥、程家與唐家幾位長輩從最初就知道此事——教她功夫的明師傅,曾教過修衡哥一陣拳腳。
女孩子麼,自幼有名師指點文墨,已是過人之處,外人若再知道習武一事,未相見就會平添一份忌憚,並無益處。長輩們為她著想,便一直對外守口如瓶,明師傅那邊,對外人只說是受程夫人所託,平日幫葉先生看護家宅。
至於她,從小就養成習慣,讓自己與尋常女孩舉止相同。對誰都沒影響的事情,一直沒跟譚庭芝之類的人提及。
「公子從沒跟小的提過。」友安抱怨。
「我知道他沒跟你提過,不然,你也不會想不明白那些事。」
沉了片刻,友安恍悟,「以前小的就說,一個羸弱的女孩子,怎麼敢隻身離京的?」但若身懷絕技,便不一樣了。
蔣徽牽了牽唇。
友安把柳葉刀仔細清洗一番,蔣徽卻不准他繼續用:
「換一把。這把留給你家公子削蘋果用。」
友安繃不住,笑出來,心想這位姑奶奶不著調的時候怕也不少。他把刀收起來,換了一把,接著削番茄,期間心念數轉,想通了整件事:
習武之人,眼力、耳力極佳。
例如譚庭芝在房裡,蔣徽在院中,正常情形下,房裡的人在說什麼,院中的人沒可能聽到。但是,蔣徽不是尋常人,甚至都不需凝神側耳,就能一字不落地聽到人背著她說的話。同理,在一些場合竊竊私語時,也是如此。
譚庭芝對蔣徽滿心歹意,背著她說刻薄話的時候定然不少。
劉全走進來,對蔣徽道:「下午小的又出去了一趟,請人幫忙物色兩個服侍您的人手,小丫鬟或是婆子都成吧?」
蔣徽略一斟酌,道:「找兩個灑掃、燒水的小丫鬟就行。」別的事,她都做得來。不找婆子,也是擔心遇見嘴碎的,有事沒事就翻她和董飛卿的舊帳,在自己家裡,她總不能堵住耳朵過日子。
「廚子呢?您想找擅長哪個菜系的?」
「不找。」蔣徽說道,「我不就會做麼?況且,我的奶娘興許會過來,她能幫我。」這樣說著,心裡卻想:廚子的月例可不少,這筆開銷,能免則免吧。
劉全稱是,隨後自覺地轉去灶台那邊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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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譚振亨和付氏來到武安侯府。
武安侯開門見山:「譚家教女無方,唆使譚庭芝勾引丁家子嗣,攪黃了我丁家與蔣家的親事,到如今,又少不得害得我兒子淪為笑柄、遭人唾棄。此事,譚家得給丁府一個交代。」
譚振亨、付氏氣得不輕,前者怒道:「明明是丁楊品行放蕩,毀我女兒的清白,眼下你居然倒打一耙?!」
丁夫人張口語言,卻被武安侯擺手阻止,他面色陰冷,語氣亦是陰測測的:「我請你們過來,不是要與你們爭辯對錯。
「話我放這兒:兩日內,你們讓譚庭芝自盡,就算是給丁家、蔣家交代了。若打算讓她進我丁家的門,那是異想天開。
「我會把不孝子送進護國寺帶髮修行三年,他再犯一次錯,我親手給他落髮,讓他遁入空門。
「這是我們兩家給蔣徽的交代。
「路我給你指出來了,你譚家若是不從,好說,我親手綁了丁楊,拿著那封信,進宮面聖,把他與譚庭芝做過的醜事稟明聖上,請聖上酌情處置。
「你譚氏女那般行徑,可不是尋常的私相授受,說淫/盪、不知廉恥都是抬舉她。那般貨色,你譚家若還不嫌髒,想要留著,誰能答應?」
武安侯說完,吩咐下人:「送客!」語畢與丁夫人相形起身,轉去內室。
付氏呆呆地坐在太師椅上,像是忽然間被人奪走了神智。
譚振亨則是霍然起身,舉步要去找武安侯理論,只是,沒走出幾步,仰面摔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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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董飛卿回到家中。
他走到廊間的時候,蔣徽醒來。
董飛卿開始磨磨蹭蹭地倒騰沐浴的水。蔣徽給他留了一大鍋熱水,灶里添了足夠的木柴,到後半夜都不見得燃盡。
熱水倒進浴桶,他點燃一根蠟燭。
隨後,蔣徽聽到他一瓢一瓢地往青石地面上潑水。
她皺眉,氣惱地問:「你忙什麼呢?」
董飛卿好脾氣地答:「幫你擦擦地。」
「……」蔣徽氣結,翻身向里,呼出一口氣,「不用。」
董飛卿不吱聲,繼續往地上潑水。
蔣徽騰一下坐起來,抱著枕頭走進淨房,看著那個大半夜抽瘋的,「您老人家省省力氣成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