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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現成的人選,她樂得省心省力,權當讓朱玉還人情了。
她和董飛卿出門當日,朱玉的貼身小廝便來找郭媽媽報信:
陳嫣、曾家都沒有進項豐厚的營生,但是,有人主動送大筆銀錢給陳嫣——那人是陳嫣的遠房表姐秦樺,四年前下嫁富甲遼東的商賈袁琛。
秦樺出嫁至今,不曾回京省親,但袁琛手下的大管事曾先後幾次進京,到曾府拜見陳嫣,奉上大筆銀錢。
這件事,陳嫣沒隱瞞管家、區管事和內宅兩名管事媽媽。當然,知情的還有朱玉安插在曾府的眼線。
陳嫣與董飛卿的舊事,加上曾鏡之死,讓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朱玉生出了一些大膽的揣測,便開始處處留心。
但是,兩年多過去,陳嫣除了幾次接受數額甚巨的銀錢,並沒做過出格的事。
直到近日,陳嫣先後兩次寫信給秦樺,都是六百里加急送出。隨後,袁琛的管事日夜兼程趕至京城,送來幾張萬兩銀票。
而友安這邊,前兩日一直暗中盯著曾府外院的區管事。
昨日,區管事掩人耳目地去了狀元樓一趟,宴請四個人。那四個人風塵僕僕,但是不難看出,都是身懷絕技之人。
四個人離開狀元樓之後,便分頭尋住處安頓下來——友安只尾隨一個人到了福來客棧,其他三個的去向,他便無能為力了。
——蔣徽把這些消化掉,轉頭凝了董飛卿一眼。
這些枝節相加,足以讓她確定,自己被追殺的事,陳嫣功不可沒。但是,秦樺與袁琛又參與了多少?這三個人,是陳嫣向那對夫妻索要銀兩買兇,還是那對夫妻利用陳嫣除掉她?又或者,是三個人合謀?
董飛卿站起身來,「容我仔細想想再做安排。」
友安稱是。
蔣徽隨著董飛卿回房,路上,覺得他神色有些擰巴,心念數轉,問道:「秦樺又是哪個?你認識?」
「……」他不吭聲,也不看她。
蔣徽也不再問,逕自回房,沐浴更衣。
董飛卿歇下的時候,見她睡在里側那床被子,背對著他,無聲地笑了笑,湊過去抱她。
她立時打開他的手,裹緊薄被,「一邊兒去。今兒要是敢碰我,我撓你個滿臉花。」
董飛卿啼笑皆非,「我都沒說什麼呢——你想到哪兒去了?」
「不是你讓我胡思亂想的麼?」她語氣冷淡。
董飛卿躺在她身側,道:「秦樺給我送過平安扣——你問的時候,我不大確定,就沒敢吭聲。」
「……」蔣徽默默地運氣。很多男女都把平安扣當做定情的信物。
董飛卿繼續道:「我當下就打發人給她退回去了。而且,那時候給我送這送那的女孩子多了去了,她看起來文文弱弱的……」
「閉嘴!」蔣徽忽然轉身,手用力掐在他肋下,大眼睛似要冒火,「文文弱弱的?你倒是記得清楚。還多了去了,我是不是真要單為你準備個小帳本兒?把那些人的名字寫上去,再挨個兒收拾?」
她掐得他特別疼,可她的言語又讓他特別愉悅。「你是不是又本末倒置了?」他皺著眉,卻語帶笑意。
「誰本末倒置了?」蔣徽把他踹下床的心都有了,「我對陳嫣起疑的時候,你就該想到她那個勞什子的表姐。董飛卿,你的腦子呢?」她鬆開手,推搡他,「去去去,別處涼快著去!」
董飛卿笑著把完全炸毛的小妻子摟到懷裡,緊緊的,「盤根錯節的人太多,我對陳家也真不大了解。你也聽到了,秦樺是陳嫣的遠房表姐,我總不可能連這些都知道。」
「不管。」蔣徽掙扎幾下便不動了,面無表情地看著他,「不管怎麼著,我被人算計追殺的事兒,是因你那些亂七八糟的桃花債而起。不確定的時候,我當然沒脾氣,現在一清二楚,我真生氣了。」
「以前你自己說的,是譚家的人做的好事,對不對?」董飛卿語氣更加柔和,「你到底吃過怎樣的苦,遭過怎樣的算計,從來不肯與我說,我這兒也是亂糟糟的,怎麼可能有先見之明?
「我發誓,真不知道那倆禍水是遠房表親,話說回來,你以前不也不知道這事兒麼?
「就算錦衣衛,恐怕也沒留意過這些,所謂的遠房,沒有八里遠,也有八丈遠,大多是人們攀交情的由頭。」
「閉嘴。」蔣徽闔了眼瞼,「手鬆開。」
董飛卿不鬆手,老老實實地道:「但不論怎樣,是我錯了。這回就原諒我,往後我把你當親姑奶奶供著,成麼?」
聽了這不倫不類的話,蔣徽氣結,小腮幫都鼓了起來,卻仍是閉著眼,懶得再理會他。
董飛卿看著,有點兒心疼,飛快地親了親她的面頰,「我去給你拿棍子,你結結實實地打我一頓,行麼?」
「……」
「要不然,我給你磕幾個?」在蔣徽面前認慫,不丟人。
蔣徽生生地被他氣樂了,睜開眼睛,「把袁琛、秦樺弄進京城,這事兒是你辦還是我辦?」
「我辦。」董飛卿道,「這事兒容易。等人手到齊了,就開始查這兩個人的底細。至於怎麼收拾他們,你做主,我跑腿,好麼?」
蔣徽嗯了一聲,「睡吧,沒事了。」
沒事才怪。董飛卿拍撫著她的背,柔聲問她:「你到底是氣這件事因我而起,還是氣秦樺曾送東西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