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頁
「董夫人急於謀害董公子,卻不想親自出面,便有意將此事交給我。
「我一直不肯,她便動了別的心思,有了讓我毒殺曾鏡一事。
「我若是不從,她便讓我成為萬人唾棄的淫婦。
「我哪敢與她斗,生怕自己身敗名裂,便照做了。
「而曾鏡之事,反倒成了董夫人拿捏我的最有分量的把柄。
「從那之後,我開始著手謀害董飛卿的事:向袁琛夫婦借銀錢,銀子到手之後,董夫人又派人引薦給我幾名高手,讓我花重金聘請,照她的意思吩咐他們如何謀害董公子。
「我一直辦事不力。只委屈了袁琛夫婦,他們是看在與我投緣,又見我已守寡的情面上,一而再地借銀錢給我。
「這次他們來到京城,獲知曾鏡死得太過蹊蹺,這才與我反目,將我告上公堂。」
事情似乎還是那些事,但是經她這樣一編排,元兇便成了董夫人。
做為首告也跪在一旁聆聽的袁琛,心裡百感交集。他只希望,陳嫣提及自己和妻子的說辭,再不會生變。
大理寺卿望向大堂外明晃晃的日光,只覺頭暈腦脹,懷疑是不是被陳嫣那番供詞禍害得中暑了。
董老太爺將養這幾日,那口氣緩過來了,一早一晚能下地走動走動。
董夫人被藤條抽打的傷剛見好,大理寺的官差便來請她了。
董志和如常去內閣,在府中的三個人,只有董老夫人行動如常。
聽得官差前來是為公事,董老夫人連忙出去相見,打聽他們所為何來。
官差自然要說說原因,總不能說,無緣無故的,就把次輔夫人帶到大理寺接受訊問。
董老夫人聽了,面色青紅不定,強笑道:「你們去喝口茶,等一等。她這幾日身子不爽利,我去知會她,讓她手腳麻利些。」
誰都不知道,陳嫣的話到底是真是假,次輔家中的人,當然是能不開罪就不開罪。幾名官差笑著道謝,隨一名管事去了待客的花廳。
董老夫人快步回往內宅。
董夫人正坐在涼床上,望著窗戶發呆。
董老夫人急匆匆走進門來,到了涼床前,抬手指著董夫人:「賤婦!你居然做了曾家那小蹄子的幫凶?!人命關天的事兒,誰給你的膽子?!啊?!」
該來的還是來了。董夫人撥開董老夫人的手,起身下地,到妝檯前整理妝容。
「你怎麼不說話?到這會兒才覺得理虧了?晚了!」董老夫人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邊,「怪不得志和氣成了那個樣子,說他的烏紗帽都可能保不住了。你這個喪門星、掃把星!」
董夫人透過鏡子,冷冷地凝了董老夫人一眼,「怎麼著?接下來就要說讓他休妻的話了吧?好啊,只管跟他說,卻只怕來不及了。我這一去,大抵就回不來了。身在監牢,我可沒工夫理會是被休還是和離的事情。」
「……」董老夫人一愣,「你做了幫凶,還留下了把柄?」
董夫人細心地理著鬢角。
「你怎麼會這麼蠢!?」董老夫人抬手,用力拍在董夫人的肩頭。
「他打我,你也打我?」董夫人緩緩地轉頭,瞪住董老夫人,眼中火星子直冒。
「打的就是你這個賤婦!」董老夫人再次揚起手,摑向董夫人的面頰。
董夫人閃身避開,下一刻便是反手一巴掌,狠狠地扇在董老夫人面上,繼而用力一推搡。
董老夫人結結實實地挨了一巴掌,之後身形向後,狼狽地摔倒在地。
在場的下人都看懵了。
董夫人不屑地笑了笑,眼神卻已近乎瘋狂,「你還不如街頭最讓人鄙夷的那種潑婦、無賴。這些年了,要不是你兒子身居高位,我會忍著你這個老糊塗?現在,給我滾出去。把我惹急了,進監牢之前,我不是做不出殺人的事情!」
「瘋了……瘋了……」董老夫人掙扎著站起身來,目露駭然。
董夫人轉身抄起一個花瓶,用力擲在地上,嘶聲喝道:「滾出去!」
董老夫人後退一步,再不敢說一個字,哆哆嗦嗦地由下人扶著離去。
董夫人胸脯劇烈地起伏著。留在這樣一個千瘡百孔的家,真就不如去監牢里度日。
只是放不下佑卿,沒了她的照顧,他的處境,不知會是何等的艱辛,但已經沒時間為他做出安排。
她已自顧不暇。
只盼著董志和能看在佑卿的情面上,設法為她周旋,讓她早日脫離這場風波。
一定會的。
她若是獲罪,他也難逃干係。他為榮華富貴辛苦半生,絕不會接受這樣難堪的局面。
她喚人服侍著自己更衣,隨即走出門去。
離開董家的時候,她仍舊是次輔夫人慣有的端莊、矜持的儀態。
這儀態,等到了大堂上,聽到陳嫣安在她頭上的種種罪名之後,便再也維持不下去了。
她要氣瘋了,撲向陳嫣,卻被手疾眼快的衙役攔住。
她瞪著因為憤怒充血的雙眼,切齒道:「毒婦!」
陳嫣處之泰然,神色無害,「董夫人,都到這一步了,您又何苦再費力氣裝腔作勢?」
下衙前,董志和便聽說了曾鏡一案的進展——與他息息相關的進展。
他要面聖,起碼先向皇帝請自己治家不嚴的罪,皇帝卻正在和柔嘉公主下棋,正在興頭上,讓他有事遞摺子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