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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徽調侃道:「那時我就知道,萬一橫屍街頭也沒事——有人給我收屍。」
唐修衡斜睨她一眼,又氣又笑,「這話是真難聽,卻是實情。譚家那一陣,沒少請高手追殺你吧?」
「的確。」
唐修衡說道:「撒出去的人不能跟在你近前,就不能及時幫你除掉隱患,那邊的人也看出了這一點,便總是繞著圈子行事,我那些親信總是後知後覺。」
蔣徽歉然一笑。
唐修衡凝著她,「我那時挺生氣的——生你的氣。多年的兄妹,我管不了你,更護不了你周全,你寧可讓自己生死未卜,也不要我相助。可是思來想去,想著你一定有你的打算,也就忍了。」
「對不住了。」蔣徽心裡暖暖的,笑容很柔軟,「哥,別生氣,好嗎?」
唐修衡瞪了她一眼,「一句話就想打發我?」
「那要怎樣啊?」
「送我一幅駿馬圖吧。」蔣徽的字、畫,比之女子,筆觸多一份剛毅,比之男子,又多一份清逸,加之心性所至的那份從容灑脫,出手的畫作都是難得的珍品。她筆下的貓狗駿馬,最是出彩。
「這好說。」蔣徽欣然點頭,「你不說,我也會送你幾幅。」
唐修衡才不信,「哄誰呢?」
蔣徽耍賴地笑,「愛信不信。」
唐修衡很快釋然一笑,說起別的:「據我所知,你到江南之後,譚家的人便後繼無力,說白了,那些人是欺上瞞下——怎麼都得不了手,索性拿著銀子用言辭敷衍譚家。可是,你情形仍是不大好,勉強能與暗算你的人勢均力敵——是誰?」
蔣徽驚訝地看著他,「一直不都是譚家的人暗算、追殺我麼?」
「……」唐修衡摸了摸鼻尖,「鬧半天,你自己都不知道,除了譚家,另有別的仇家?」
「……」她的確是不知道,「有什麼法子?我打小就是這樣,忒沒心沒肺了。」
第34章 日常
唐修衡不知該氣該笑。
「算了。」蔣徽素手一揮, 「橫豎他們沒得手,不想一輩子躲在暗處的話, 遲早會顯形。」
唐修衡蹙眉, 「你這是心寬還是跟我犯渾呢?」
蔣徽一笑, 「防賊似的日子, 我早習慣了。更何況, 那件事過去太久了,沒法兒查。」
唐修衡沉吟片刻, 「誰可能對你下手,你想不到?」
「想不到。」蔣徽如實道,「千里迢迢買兇追殺, 我想得出的,只有譚家。至於別人,我真不記得把誰開罪到了那等地步。」
唐修衡凝著她的眼睛, 問:「跟我說句實話, 吃沒吃虧?」
「沒有。」蔣徽坦然地與他對視,「只有一次,我自己犯傻,算是中了圈套,但有驚無險。」
「實話?」
蔣徽鄭重地點頭, 「實話。你別為這種事費神,派人去查的話, 也是平白浪費人手。你要是那麼做, 我可就又要跑了啊。」
「你敢。」唐修衡面色有所緩和, 「再跑,我打折你的腿。」
蔣徽笑起來。
唐修衡叮囑道:「往後凡事留心,遇到蹊蹺之事,順藤摸瓜,保不齊就能把那個人揪出來。」
「記住了。」停一停,蔣徽笑道,「不過,我覺得難,嫁的人不是尋常之輩,程叔父和你又出入我們家門——誰除非真活膩了,才會繼續算計我。你就別惦記這事兒了,真的。」說起來,和董飛卿在江南重逢一兩日之後,她就感覺得出,潛伏在自己周圍的人已經撤離。
「這都能看得開,真不知道說你什麼好。」唐修衡沒轍地笑起來,卻不能不承認,她說的在理。對她心存殺機的那個人,日後若再對她動手,真要做好事敗便會生不如死的準備。
他偏一偏頭,「走著,帶你吃飯去。」
蔣徽笑著說好。
唐修衡帶蔣徽去了狀元樓。
酒樓臨街,街上車水馬龍,行人絡繹不絕,兩人在街頭轉角處下馬,信步走去。
一路上,諸多行人對樣貌過於出色的二人矚目。唐修衡、蔣徽早已習慣了這種情形,閒來分別與薇瓏、董飛卿走在街上,亦是如此。
進到酒樓,掌柜的殷勤地笑著迎上來,行禮道:「雅間已經安排好了,您二位隨我來。」繼而轉身,親自帶路。
兩人頷首一笑。
上樓期間,在轉角處,遇到了幾名站在那裡談笑的五城兵馬司官員,看到唐修衡,俱是笑著拱手行禮。
唐修衡拱手還禮,神色淡淡的。他的好脾氣、耐心,只給自己在乎的親朋,對別人,從不是好相與的做派。
有人留意到蔣徽,略一打量,便現出驚艷之色,卻不敢繼續凝眸,陪著笑問唐修衡:「這位是——」
「我妹妹。」唐修衡轉身對蔣徽偏一偏頭,「走。」
看著兩個人走遠,幾個人仍是你看我、我看你,神色狐疑:唐家兄弟四個,誰人不知?唐意航什麼時候有過妹妹?打小寵著的黎郡主,已經跟他定親。別的和他常來常往情義匪淺的女孩子……
有人一拍額頭,反應過來,低聲道:「蔣徽。只能是蔣徽。」
其餘幾人恍悟,沉了片刻,有人喃喃道:「是哪個瞎了心的說小侯爺已經和董探花、蔣才女生分了?——這是生分的樣兒?」
此刻,唐修衡已經與蔣徽在雅間落座,他特地給她點了精蒸鰣魚、犁片伴蒸果子狸,「做的還成,你嘗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