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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見剩餘的果子越來越多, 艾斯利再怎麼也不忍心浪費糧食。守財的艾扒皮難見大方地把「私人財務」給讓了出去。
拿到東西的那幾個士兵頭一次吃果子吃到爽快。
回家以後,星遠從自己的箱子裡翻出來了一個直徑約十五厘米的容器。
他抱著容器去外面挖了些土, 等回來後他掏出一枚被啃乾淨的果核, 將其埋進土裡。
他試著澆了些水, 隨後端著小凳子坐在容器跟前。
「你說,它能發芽嗎?」
艾斯利走過來彎腰望著容器,「沒有人會種這種果樹。但我從小種地,我大概能看出這種樹很好活,不過能不能種出來就看命了。」
大風將殘雲捲走,日夜變換,大軍一路南行。
花盆被星遠放在箱子上託運,他每天對著土壤澆水,臨到戰場前,花盆中央多了一點綠色。
一般艾斯利不反對星遠上躥下跳。甚至有時星遠磕著碰著,艾斯利也是在龐笑著旁觀。
唯獨這次打仗,臨上戰場前,艾斯利壓住星遠的肩膀,雙眼對視著星遠的眸子。
「好好待在這兒,不要亂跑。」
星遠張口想告訴艾斯利他只是想鍛鍊,艾斯利不等他說話便打斷道:「即使是成長,也得找准方向。你天生就不合適在戰場上拼搏,不要白受這麼多委屈,好嗎?」
星遠抬眸望著艾斯利,清澈的眸子漸漸複雜,他沒有說話。
星遠低頭,艾斯利本以為勸星遠要花些時間,誰想小孩沉默了下緩緩點了點頭。
星遠沒有抬頭,他低著頭抱著花盆走到一棵樹下蹲了下來。
艾斯利呼吸加重,可他沒有時間安撫。此時的他一身戎裝腰掛佩劍正欲出發。
他深深望了星遠最後一眼,便邁著大步匆匆離去。
星遠身處高處,他可以望見他們的軍隊氣貫長虹,如騰龍般前行。
臨走前艾斯利怕他餓死,於是提前給他準備了足夠多的乾糧,就放在星遠的不遠處。
天黑了,繁星掛與空中。
星遠望著前方的山谷,那裡漆黑且靜悄悄一片。
一夜過去,不知是誰觸發了開關,打鬥聲瞬間響裂山谷。
儘管艾斯利跟他保證他們有八成概率會勝,但星遠仍不免緊張。
戰爭約進行了半個小時,山頂突然傳來了腳步聲。星遠正欲隱匿,卻想起別人看不見他,也傷不了他。
他警惕地站在原地,只見有兩人漫步上來。
「艾斯利這次怕是完了,萊特耶保護神?有勇有謀的莽夫。」
星遠一聽這話氣上來了,他按捺不動,雙眼惡狠狠地盯著兩人。
他們兩人衣服的布料要比常人多,且面料順滑,上面罕見地縫著花紋。
他們的頭髮貌似經過精心打理,發質好且髮絲順滑。
星遠望著那雙手,明明身處亂世,他們的手卻精細到看不見繭子。
星遠狐疑,光從眼前信息他便知道兩人來歷不凡。
明明山谷間什麼都看不到,兩人卻像是知道發生了什麼。
其中一人道:「艾斯利只是徒有經驗罷了。雖然我們找不到比他能力高的將領,但我們擁有先祖的寶藏!」
「是的」,另一人興奮得滿面紅光,「沒有想到那地下還藏著這樣一件神物。兵法,那是先祖的智慧!我們學習了這麼多年,練手了這麼多回,現在終於可以派上用場了。」
「這可真是一件凌駕於當世的法寶,它的奧秘所有人都不知道。從此我們將站於至高位,我們將控制所有戰爭的結局……」
星遠知道了,他們是謀士。
聽著他們的話,星遠心裡發涼。艾斯利身邊是沒有謀士的,甚至根據這裡的戰爭習慣,人們是很少用複雜的計謀。
隨著時間流逝,星遠的心像是被人緊緊攥住。反觀那兩謀士氣定神閒。
待到日落,打鬥聲越來越小,幾近於無。
一人道:「結束了,該下山了。」
他們彼此對笑,星遠卻精神不振。
待兩人慢悠悠離去,再無蹤影,星遠靠倒在樹上眼中沒了情緒。
夜色漸深,空氣愈發涼。星遠雖冷得發抖,他的目光卻不離那片靜謐的山谷。
他等了很久卻不見得困。忽然,沉穩的腳步聲傳來。
星遠轉頭,只見艾斯利已卸去了鐵甲,臉上與發間仍有血漬,他無奈地向星遠走來。
星遠忽然就放鬆了,那一瞬間他又冷又困,整個人歪倒在樹身上仿佛下一秒就能睡過去。
艾斯利邊走,手邊放在腰帶上。感受著冰涼的溫度,他正欲解上衣,卻看見了衣服上的血漬。
他頓了頓,手暫且放下。
星遠撐著最後的精神望著他,「我們……贏了?」
艾斯利「嗯」了一聲道:「險勝。」
但很多將士沒了。
星遠連打好幾個哈欠,他將腦袋抵住樹幹,盯著黑眼圈懨懨道:「我好睏,我想睡覺。麻煩您了,您不管我也沒有關係。我先睡了,晚安。」
星遠腦袋晃了晃,倒在了艾斯利的臂膀上。
外衣一碰星遠便成了兩件,一件他給小孩披上,一件他又穿上。
布滿血腥味的衣服終是將星遠緊緊包裹,艾斯利將星遠橫抱起走下了山。
這麼大一個活人,怎麼能不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