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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謝青鶴就是不探頭!悶在登天閣里,一聲不吭,生死不知!
上官時宜緊盯著登天閣,隨時準備營救。
這一等,就是六個時辰。
天亮等到天黑,夜色一點點侵蝕了視線,讓大地披上黝黑的光影,李南風與陳一味才突然清醒過來,這麼等著也不是個事兒啊!
「我去備些餐食。」李南風才想起來要去給二師兄送信兒。
陳一味則說:「我去準備些藥物。萬一大師兄用得上。」
正在此時,遠遠地聽見謝青鶴在登天閣極高處問道:「哪位師弟攜劍來?借我一用!」
上官時宜霍地站起,傳聲道:「你快下來!你要什麼,師父都答應你!再沒有這麼任性的了!快些下來!」
李南風解下佩劍,試圖將劍擲於大師兄。
那登天閣是沿著寒山絕壁而建,一層與一層之間,間隔頗寬闊,山壁也極為陡峭。李南風分明看見了大師兄的身影,一把劍卻根本破不開雲層之間透明的屏障,長劍飛上第一層就跌了下來。
上官時宜一把接過那掉下來的劍,瞪了李南風一眼。
李南風不敢再上前,連忙低頭退下。
謝青鶴似乎看清了下邊的動靜,又喊道:「師父,有劍有徒弟,沒劍只有死徒弟了!」
陳一味聽大師兄跟師父逗趣兒,忍不住撲哧一聲。
上官時宜是唯一進過登天閣的人,知道裡邊兇險,謝青鶴再是舉重若輕,他也心焦如焚。陳一味居然還撲哧,給他氣得夠嗆,飛起一腳將陳一味踹了出去,咬牙道:「你下不下來?!」
「給不給劍?不給我進去了!」謝青鶴也有些急了。
上官時宜評估了當前局勢,將李南風的佩劍高高拋起,一道槍勁直接送入雲霄。
「你若死了,師父送他下去陪你!」上官時宜怒道。
謝青鶴拿到長劍,心中稍定,正要回應說劍到手了,就聽見師父放出來的這句話狠話。
他心中頓時五味雜陳。拿一個徒弟去給另一個徒弟陪葬?沒有這樣的說法。上官時宜能說出這樣的話來,可見他也根本沒有把束寒雲當徒弟來看待了。
「接劍。」謝青鶴簡單回應了一句,帶著長劍回到登天閣。
要說危險,登天閣確實很危險。不過,他因入魔回到了二千三百年前,得了寒江劍派早已斷絕的傳承,這一處試煉之地,對他來說也就不那麼詭秘未知。
一路見招拆招,拆不過的招,他還有作弊手段——迅速入魔。
他把入魔當作無限時間來使用,因為入魔是不占據現實時間的。一個招數接不上,直接入魔。
一次入魔,若不涉及修行,起碼也能給他四五十年的時間,足夠他想好如何應對眼前變幻莫測的招數。入魔之後再出魔,還能給玄池攢一點能量。雖說如今玄池空蕩蕩的,有一點也算一點吧。
憑著入魔獲取無限時間,謝青鶴一路作弊,闖到了登天閣的最後一層。
登天閣的最後一層沒有什麼機關鬼怪,只有一塊巨大的刻著寒江劍派門規的石碑。
這塊石碑死死堵住了去路。
——想要登出登天閣,就得挪開這塊石碑。
石碑不算什麼東西,可是,石碑上刻著的,是所有寒江弟子都不敢輕褻的規矩。
身為寒江弟子,面對門規石碑,你敢去挪嗎?
挪都不敢挪,難道還敢毀壞?
難怪上官時宜也束手無策,止步第八層。
謝青鶴嘆了口氣,緩緩抽劍出鞘。
※
謝青鶴從第九層登出,登天閣驟然鳴鐘九響,響徹山谷。
這六個時辰里耗費了太多心血,謝青鶴本想從山崖上飛掠而下,一個失力,直接從坡上滾了下來。所幸上官時宜時刻盯著他的情況,飛身而起,堪堪將他接住。
「多謝師父。」謝青鶴拿劍柄指著自己眉心,「弟子不孝。」
上官時宜很想噴他兩句,見他神色疲憊,身上還有各處傷痕,又先認了錯,悻悻道:「知道就好。」
陳一味去取藥還沒回來,上官時宜親自把謝青鶴抱回了飛仙草廬。
謝青鶴精神身體都疲憊到了極處,為了替束寒雲求情,還強撐著討好師父,柔聲道:「師父,弟子還記得,很小的時候,您也是這麼抱著弟子,帶弟子上山……那時候才下過雨呢……」
上官時宜想起往事,眼神也變得溫柔:「一轉眼,你也長這麼大了。」
「弟子一生得恩師庇佑,傳授絕學,施以衣食,本該是孝敬服侍師父的時候了,偏又不懂事,總與師父為難,如今還要師父照顧弟子,實在赧顏羞愧。」謝青鶴說著也動了真情,「弟子對不起師父。」
上官時宜聽他說得難過,有些怒氣也都散了,反倒安慰他:「你也不曾辜負為師的教養。大是大非前立住了,些末小節,犯了又何妨?寒雲也是為師從小看大的,他聽你的吩咐,不走歪路就好。所謂正人行邪法,邪法亦正。他是邪法,你是正人,也是無礙的。」
「……」師父你突然變得這麼通情達理,我該怎麼接?謝青鶴噎了片刻,「哦。」
返回飛仙草廬之後,有外門弟子前來聽差,捧來沸水清洗傷口,上官時宜親自替謝青鶴裹傷。
一盆一盆血水端了出去,上官時宜庫存的外傷藥幾乎耗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