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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提醒伏傳,不要跟謝青鶴私下解決魔尊奪舍之事。
以伏傳對師父的了解,他覺得師父應該是要在大師兄跟前替自己說情開脫。他心中感激也不知道該怎麼表白,謝謝恩師寬容體恤的話說了七八遍,他縱然不嫌煩,上官時宜也要聽倦了。
出門之前,伏傳還是回來跪在榻前,給上官時宜磕了頭,眼眶紅紅地望著他。
「去吧。」上官時宜伸手摸了摸伏傳的腦袋,滿眼慈愛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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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衣女子笑嘻嘻地點評:「你適才發脾氣出去了,不曾看見。你這個小師弟太會討好人,骨頭就似泥糊的,說跪就跪下,說哭就要哭。又是這樣低三下四會伺候人,你師父被他伺候得好生舒坦,一顆心都偏了過去——你從前只顧著心高氣傲,就不曾對你師父說些好話麼?」
束寒雲想的卻是,他這樣會照顧人,這些年跟在大師兄身邊,大師兄是不是也過得很快活?
想起謝青鶴伏在伏傳身上沉醉的模樣,束寒雲無窮妒火之中,隱隱還有一絲恍惚。我曾讓大師兄這麼快樂麼?大師兄何曾在我身上得到過這樣的激情歡喜?……若是毀了他,大師兄會開心麼?
白公主給束寒雲看了謝青鶴與伏傳行周公之禮的私密,最開始,束寒雲確實氣得要殺人。
在束寒雲想來,大師兄素來眼高於頂,這世上除了與大師兄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自己,還有什麼人能得到大師兄的青眼?根本就不可能!沒有人能配得上大師兄!
——就算大師兄不再愛我,他也不可能愛上別人。
這是束寒雲多年以來理所當然的想法。
伏傳在束寒雲的眼裡不過是個小孩子,就算他知道謝青鶴疼愛伏傳,也從未想到情愛之上。
白公主給他放了個炸雷。
驚怒之後,束寒雲下一個念頭,無非就是——憑什麼?
現在束寒雲已經有答案了。
——憑他不會走錯路。
伏傳在無意識地入魔之後,走了一條與束寒雲截然不同的路,得到了截然不同的結局。
生氣歸生氣,嫉妒歸嫉妒,束寒雲不得不承認,小師弟確實有得到大師兄垂愛的資格。當他心中默默承認這一點時,就必須去接受和面對大師兄另有所愛的事實了。
白公主諷刺伏傳,說他卑躬屈膝討好上官時宜,束寒雲心中冷笑連連。
大師兄喜歡的人豈會低三下四?不過是孝順懂規矩罷了。他對師父都這麼好,對大師兄是不是更乖些?再想起那些能把自己氣到爆血管的刺激畫面,束寒雲居然還留心地想了想,床上也很乖……
大師兄真的很喜歡他呀。束寒雲開始矛盾了。
他嫉妒伏傳,恨不得伏傳即刻就死。然而,他又不忍讓大師兄失去得到伏傳的快樂。
救伏傳已經沒有什麼懸念。只是束寒雲救得心不甘情不願,心內極其痛苦。
若是我將他救下來,好好地哄一哄他。束寒雲心中釀出了一個荒腔走板又讓他瘋狂心動的念頭,他這樣純善柔和的性子,會不會答允替我斡旋一二,以後……叫大師兄時不時來看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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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時宜與伏傳師徒不相疑,關係處得非常好,這就與真實發生的事件大不相同了。
當初束寒雲把上官時宜盯得非常緊,根本不肯讓上官時宜獨處,聽報謝青鶴抵達盤谷山莊時,束寒雲就推著上官時宜的輪椅,師徒二人一起去接謝青鶴。
謝青鶴也正在生氣。
他在心魔池中目睹了師徒相殘的一幕,自忖師父絕無幸理,本是打算到盤谷山莊給師父收屍。
盤谷山莊來人把他往偏院的客居帶,他就憋了一肚子火氣,正在腹誹這不懂得禮數、不知道感恩的盤谷山莊托大,居然把師父的靈堂靈樞放在偏院,這羞辱之仇必要報償。
進門就看見了孤身出迎的伏傳。
——上官時宜在屋裡穿衣服梳頭,謝青鶴又不知道。他以為師父被二師弟打死了!
伏傳看見謝青鶴更是大吃一驚。這時候謝青鶴身吞群魔,渾身龜裂,將死不生,連臉上都是殘破深邃的血痕,尋常人看了都要害怕。伏傳心疼得直接就要崩了:「大師兄,您這是……怎麼了?」
謝青鶴盯著他似要哭出來的心疼表情,只覺得荒唐。
這人殺了師父,還敢理直氣壯地來見我,關心我?真就當沒有那回事麼?
他已在強弩之末,隨時都要死去。然而,殺師之仇,不共戴天。謝青鶴靜靜盯了他片刻,突然出手直取伏傳咽喉。
在場所有人都驚呆了。
誰能想到謝青鶴會偷襲伏傳!不止同門相殘,還偷襲!你敢信?
然而,伏傳的注意力一直都在謝青鶴身上,這偷襲也無非就是打了個出其不意。
若謝青鶴提醒了要出招,伏傳根本就不敢還手,偏偏他是偷襲,伏傳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下意識地舉手格擋,反應過來的時候,招式已然封還!
——謝青鶴身吞群魔以至於太過虛弱,速度、力道、反應,全都弱了九成九。
伏傳倉促間退了一步,腰上一直反覆切開的傷口迸出鮮血,他下意識地伸手捂住。
負責引路的原雁山趕忙上來拉架:「大師兄,有話好說。伏師兄縱有過犯失謹之處,念在他舊患未愈,您就高抬貴手饒他一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