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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往回奔了兩步,又把突然回來,把兜兜里的阿壽交給謝青鶴。
阿壽睡得很香。謝青鶴只好把小奶貓托在手心,拿回屋內的小窩裡讓她繼續睡。
此時天已經徹底黑了,山間沒有一絲光源,四處黑得透徹,惟有天上一輪圓月傾灑冷光。
想起今天就是上元節,謝青鶴總要和小師弟過得溫馨一些,便將燈燭四處點燃,剝了核桃之後,用糖霜炒了炒,又做了小師弟愛吃的老醋花生,只等著伏傳把肉取回來了,就做晚飯。
出門取爐子的時候,看見石步凡歪在台階下,這樣寒冷的天氣,也頗為可憐。
謝青鶴便將石步凡提上台階,放在燒茶的爐子旁邊,又給他身上覆了一襲厚重的披風禦寒。
就在此時。
天邊風氣有異。
謝青鶴的眼皮不自覺地跳了跳,使他心驚,即刻掐指起卦,人就御劍飛了出去。
二人選址築屋時就選在水源不遠處,謝青鶴去勢洶洶,瞬間就到了山溪之前。
這地方已經徹底變了樣,似乎有龐然大物在山溪上碾壓而過,矮坡泥石俱下,直接就把山溪攔腰截斷,溪水不得已改道漫流,到處都是淺淺的水澤。地上還能看見被伏傳處理切割之後的麂子山雞肉,散亂在泥水之中。伏傳卻不見蹤影。
謝青鶴在慕鶴槍中藏了一道劍光,原本是以防萬一,這時候恰好派上用場,循著劍光找去。
沒多久,謝青鶴就聽見巨物翻滾的聲響。
一片漆黑山地之中,居然有一條銀色巨蟒在簌簌潛行,鱗片泛著詭魅的微光。
謝青鶴左右都看不見伏傳的身影,可劍光從心而出,念念不去,可見就在附近。
人呢?
謝青鶴看著那條向前滑動的銀色巨蟒,心中湧起不可思議的念頭。
就在此時,銀色巨蟒突然翻滾,謝青鶴親眼看見它的喉間皮肉從內剖開,先是一點銀芒揮灑,最後就有一道熟悉的身影飛了出來。
——這畜生居然真的把小師弟吞了下去!
謝青鶴心中生起一絲後怕,手上動作比腦子更快,眼中飛劍已倏地迸出,釘死了巨蟒。
他一生洗鍊劍氣無數,大多數都藏在紫府之中,唯獨藏在眼眸之中的這一道劍氣隨他遍遊人間,見慣世事,是他最珍貴的殺手鐧。平時這道劍氣都不肯輕動,只有末路之時才肯祭出。
這時候絕不到窮途末路之時,只因小師弟遇險,謝青鶴情急之下,這道劍光就飛了出去。
伏傳被巨蟒吞了一回,渾身骨頭斷了幾十根,所幸還沒滑到巨蟒胃袋裡,只沾了些喉間唾液。饒是如此,他也被折騰得夠嗆,見巨蟒被大師兄的劍氣釘死了,他就坐在地上,說:「大師兄,這人就在附近,我……」
他一句話沒說完,突然反手一□□向身後,居然還有一條略小的一些的黑蟒身後偷襲!
伏傳一槍釘死了背後偷襲他的黑蟒,這口氣尚未喘勻,四面八方都響起了簌簌聲。
「這是掉進蛇窩了。」伏傳咒罵一聲。
他是越戰越勇的脾性,剛才還蔫蔫兒地坐在地上,釘死一條黑蟒之後,發現四面八方都有蟒蛇簌簌而至,眼底疲憊軟弱一掃而空,隨手將斷得最礙事的肩骨懟正了捏了捏,強行用真元驅使筋骨聽從使喚,人已經飛撲而上,槍出如龍。
謝青鶴御劍而起,神色冷靜如冰雪,靜靜地將整片山林都掃了一遍。
自他額間飛出十八道森森劍氣,冷月光華之下,就似天上墜落的隕星,飛射而下。
圍攻伏傳的蟒蛇大軍瞬間覆滅,謝青鶴將手一招,一道無形無相的真元屏障護住了伏傳,他提醒道:「我有多餘的先天之炁,你將受損的筋骨再捶一遍。」
伏傳正驚訝先天之炁這東西不是突破時才有麼?還能囤著的嗎?
謝青鶴指尖彈動,原本妖氛魔氣一片污糟的天地之間,突然就變得清澄光明,果然有一道精純剛烈的先天之炁順著真元屏障降臨。伏傳渾身上下的骨頭斷了不少,不過是強撐著不肯撤離戰場讓大師兄保護,這會兒先天之炁灌了下來,他也不能在這時候跟大師兄扭捏客氣,即刻開始捶打筋骨。
先天之炁既然能重塑身形,當然也能把斷裂的骨骼、受傷的筋肉一一捶打修復。
伏傳的筋骨才重塑捶打過一次,已然不是凡俗軀殼,修復起來非常迅速。
謝青鶴分心看顧著小師弟在真元屏障里迅速療傷,繼續在半空中搜尋驅使蟒蛇襲殺伏傳之人。他心中極其憤怒,就在他的眼皮底下,居然有人傷了小師弟,這事簡直荒唐!
只是當初替阿壽對抗雷劫之時,折了太多劍氣,如今謝青鶴只能將寒江劍環和紫府里復得不久的十八道劍氣放了出去,這十九道劍光就像是謝青鶴的耳目,貼著山林一寸寸搜索,分毫不錯。
伏傳的斷骨還沒徹底接好,謝青鶴已經找到了目標。
他冷笑一聲,十九道劍氣齊齊飛射而下,將那道身影圍攏,並未即刻下殺手。
那人也吃了一驚,遁地欲逃。哪曉得謝青鶴的劍氣縱橫十方,被劍氣所挾的目標,上不能飛天,下不能遁地,死死被劍氣困在原地,絲毫不能動彈。
就在此時,那人突然呼號,化作獸形。
這讓它突破了劍氣的封鎖,一路跌跌撞撞地往外突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