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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謹受教。」伏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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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傳去扈水宮祭掃之前,先把隨行的外門弟子遣回了寒山。
來紫竹山莊賀壽得搞些排場,接下來是他自己的私事,沒必要帶著十多個人前呼後擁。堂堂寒江劍派掌門弟子,走出門跟紈絝上街欺男霸女似的,成何體統?
沒了外門弟子跟前跟後,也不用去跟老頭老太共坐一席,伏傳也恢復了少年人的活潑天性。
他與晏少英、顏寶兒、花清各自牽了一匹馬,兩男兩女,住客棧就兩間房,閒來無事打葉子牌也能各據一方,路上吃吃喝喝,走走玩玩,看見新奇的事情就去嘗試一下,沒見過不理解的就去請教一番,路見不平更加要拔刀相助。
「人家沒有求救,咱們就不能幫忙。」伏傳仍舊堅持這一點。
然而,一行人倒似跟賭坊卯上了。
爛賭鬼輸紅了眼,多半要借高利貸,典賣良田房屋是一條,輸得沒了褲子,就會賣妻子兒女。
顏寶兒常常看不慣,拔劍怒道:「咱們不能讓他們把女孩兒賣去髒地方。」
花清和晏少英都看伏傳的臉色。
伏傳說:「她若哭泣抵抗,咱們就救她。」
顏寶兒氣道:「她怎麼敢違逆父命?」
「既然不敢違命,自然只能認命。今日打砸一個賭坊,明日就沒有賭坊了?今日花錢買了她,明日她阿爹就不賣她了?她是這樣的性情,就是這樣的命數。」伏傳說。
顏寶兒哼了一聲,臉色不善。
伏傳看著那女孩兒低著頭被賭坊打手拉走,黑秋秋的小臉哭出兩道淚槽,偏又一聲不聞。
晏少英小聲問:「真不管啊?」
伏傳微一抿嘴。
下一瞬,慕鶴槍轟然釘在了賭坊大門上。
顏寶兒頓時眉開眼笑:「好槍法!」率先拔劍一躍而上。
但凡賭坊就沒有不出千的,但凡賭坊也沒有不與勾欄院暗通款曲的,細查下來,都是罪孽。
伏傳將人制伏下來,想起冼夫人「可殺不可辱」的教訓,還在琢磨到底是割唧唧還是割腦袋,顏寶兒與花清已經開始補刀,將那幾個拉扯間肆意褻弄小女孩的賭坊打手盡數割了唧唧。
「冼夫人沒告訴你們,可殺不可辱麼……」伏傳覺得,冼夫人是不是在忽悠自己?
顏寶兒很意外:「不是你說罪不至死麼?」
幾個在地上痛得打滾的賭坊打手嚇得嗷嗷求饒:「可辱可辱!不要殺我!」
伏傳:「……」
考慮到伏傳先前所說極有道理,砸了賭坊、告誡賭徒,都無法使女孩擺脫再次被賣的命運,顏寶兒牽來自己的馬,將女孩兒扶上馬背,直接就把她搶走了。
伏傳就不明白了,明明是行俠仗義,怎麼被顏寶兒搞得跟土匪下山似的……
從賭坊搶來的女孩兒名叫安安,顏寶兒與花清更像是爭奪布娃娃的小姑娘,搶著給安安洗澡洗頭髮換衣裳,打扮得香噴噴的帶出來,居然是個玉雪可愛的小美人兒。
伏傳下山之後救了不少人,已經學會了怎麼善後:「到了扈水宮,我讓人給她找個謀生的手藝,安置下來就是。」反正自家鋪子不少,女孩子去布莊做做女工也好。
安安卻似認準了伏傳,一心一意跟在伏傳身邊,端茶倒水,安靜又殷勤。
顏寶兒對此大為不平:「明明是我救的!怎麼不跟著姐姐,非要圍著小哥哥轉?」
從此以後,安安也開始給顏寶兒和花清端茶倒水,顏寶兒嚷嚷趕路腿疼,她夜裡就去給顏寶兒捶腿捏腳。弄得顏寶兒特別不好意思,摸摸她的腦袋,說:「你不要這樣啊。姐姐只是說著玩。」
晏少英嘿嘿看笑話:「叫你嘴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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趕到扈水宮時,距離劉娘子忌辰還有半個月時間,恰好是伏傳生辰。
伏傳不是個掃興的人,一邊安排人為劉娘子與舅家修整墓園,一邊與晏少英等人一起過生日。晏少英嘖嘖稱奇:「這可是你母親與舅家的墓園,咱們吃宴席玩樂可以麼?」
「阿娘是個極寬和溫柔的女子,她若在天有靈,看見我有這麼多朋友,看見我過得這麼好,也會很安慰的。」伏傳想起記憶中的劉娘子,眼底都是溫柔。
過了生辰,又辦劉娘子的忌辰。上香燒紙,跪拜禱祝,還請來和尚道士做了法事。
伏傳每天都會在劉娘子墳前念一遍《道德》,和劉娘子說說話。
在扈水宮待了大半個月,臨近新年了。
晏少英幾人都要回紫竹山莊過年,正旦祭掃都不敢缺席。本想邀伏傳同行,反正都是一個方向,也能同行一段路程,哪曉得伏傳搖搖頭,說:「我今年就在扈水宮除夕。」
他也是有脾氣的。
謝青鶴授意李錢寫信,叫他來扈水宮祭掃,故意把他支遠,不讓他回寒山,他都記著。
不叫我回去,我就不回去!
過年也不回去!
氣死你!
「少爺,管事說,有您的信。」安安小聲提醒。
伏傳將信拆開,掃了一眼。
還是李錢的信。
信中先回答了幫紫竹山莊做聲音的事。
首先表示撥人撥物都沒問題,只要小主人願意,全力支持。其次委婉地提醒,與人合作容易生糾紛,何況是幫人家做生意?一個鬧不好,如今的情分都沒了。最後表示,如果紫竹山莊真的想做買賣,不如送幾個沒什麼學武資質的弟子,直接去自家鋪子裡做學徒,可以安排最得力的掌柜幫著栽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