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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朝終於發現,可能是自己的上山方式不大對,小聲說:「第一次就交給掌門真人了。」
「後來你都這樣上來?」謝青鶴問。
雲朝有些慌亂地看了伏傳一眼,解釋說:「都是這樣的。我放出劍氣,掌門真人就會在天空中劃開一道槍痕,守山的明崗暗哨看見了,就會直接放我上山來……」
所不同的是,今次上官時宜沒有出手,命令崗哨放行的人是謝青鶴。
伏傳本來不想插嘴,可是,雲朝都那麼誠懇慌亂地向他求助了,他就忍不住說:「我看他也不是故意的。大師兄就不要責怪他了吧?」
雲朝馬上就跪下了:「仆知罪。」
「以後不要再這麼上山了。」謝青鶴也很無奈,「飛鳶寮那邊誤以為敵襲,響箭上天,起碼有三隊四十二名外門弟子從床上翻下來……你再多弄幾次,仔細以後走在路上被人套麻袋。」
第83章
雲朝的關注點也很歪。
他不關心正確的上山方式,反而困惑於謝青鶴的打算:「主人以後要在山上常住麼?」
打從謝青鶴逆天改命,將他從入魔的泥潭中拉出來之時,他所見到的謝青鶴就一直住在荒無人煙、與走獸飛禽相伴的密林之中。謝青鶴甚至一度不飲不食只顧昏睡,仿佛在外受了極大的創傷,只想不問世事、孤獨一生。
掐指一算,他與謝青鶴分別也才不到兩個月。主人怎麼突然就改了主意?
雲朝將目光掃向站在謝青鶴身邊的伏傳。
——謝青鶴生氣時,不想理會上官時宜,也不想搭理束寒雲,唯一牽掛的就是伏傳。能讓謝青鶴改變主意重回寒江劍派的,應該也是伏傳?
孰料伏傳也緊張地盯著謝青鶴的臉,等著謝青鶴的回答。
明知道大師兄就要繼任掌門之位,以後必然會常住山中,他還是有點緊張。擔心這事可能會出什麼意外,或是大師兄突有什麼想法,莫名其妙地又下山去了……
他這半生已經歷了太多突至的離別。
好端端地,突然去不了大師兄的空間,一夜醒來,帶著自己長大的二師兄就消失不見了,讓李大叔去調查自己的身世,阿娘遺留的產業突然蹦了出來,李大叔不得已要去幫忙打點……
有些離別有道理,有些離別沒道理且不給任何解釋。
他身邊最重要的長輩,總是在離開,離開……
後來,伏傳也不大喜歡跟人交朋友了,一心一意只崇拜已經「不在」的大師兄。
把感情寄託給本來就「不在」的大師兄是最安全的。既沒有失望幻滅的危險,更沒有生離死別的悵惘——本來就不存在,就可以永遠活在自己的心底,永遠屬於自己。
謝青鶴突然「復活」自然很驚喜。這驚喜緊接著就是一段漫長的捆綁陪伴,二人在伏蔚的記憶世界裡安安穩穩地待了近一年時間,伏傳從未想過會與大師兄分別的事情。
直到雲朝問出這句話。
伏傳突然意識到,大師兄既然活過來了,不再是死物了,一切都變得未知。
就算大師兄答應了要留在寒山,要跟他住在一起,要教他修行做人,要一直扶持他、栽培他,直到他好好地長大成人……但,未來的一切,誰又能說得好呢?總有許多意外,會將人分隔兩地。
燕師叔至今下落不明。
二師兄也不會再有太多機會見面了。
……
如果大師兄也離開……
伏傳猛地打住了這個想法。光是想一想,他都覺得難受。
「是要常住。」謝青鶴說。
伏傳才安下心來。
謝青鶴問雲朝為何耽誤了時間,雲朝施禮低頭,對謝青鶴解釋云云。
伏傳壓根兒就沒清楚雲朝在說什麼,他忍不住想,大師兄在山下待了十六年,隱居的地方是不是很安穩舒適,是不是很清閒愜意?回來山上這麼多惹人厭煩的瑣事,還得辛苦他給我蓋屋子……
心頭湧起的危機感使伏傳越發狗腿起來。
為了努力讓大師兄覺得在觀星台住著也很舒適,絕對不比隱居的地方差,不必謝青鶴主動吩咐,伏傳就屁顛屁顛奔進屋內,先去搬了茶桌椅子,又搬來茶具,請謝青鶴與雲朝都坐下說話。
「雲朝去調查吞星教的事情,你也坐下聽一聽。」謝青鶴也請他坐下。拍了拍身邊的椅子。
伏傳乖乖坐在他身邊,一邊給他沏茶斟茶,一邊豎起耳朵。
二千年來,吞星教一直是以家族的方式傳教,有子擇媳,有女招婿,很少在血親之外尋覓祭品,家族祠堂就是他們最大的祭壇,所以,這個邪教在寒江劍派眼皮底下悄無聲息地存在了二千年,始終沒有被發現。
這些年之所以鬧得沸沸揚揚,完全是伏蔚故意縱然擴張的後果。
伏蔚要借吞星教邪修的名義,掩蓋他以人命試煉幻毒的真相,故意縱容了吞星教的擴張。外姓弟子的蜂擁而入給這個古老的邪教帶來了各種紕漏,有狂信徒拿妻子兒女做祭品,自然也會有愛惜子嗣的父母臨時反悔,與信徒之間鬧出各種矛盾……
自古皇權不下鄉。家族內部的紛爭,哪怕悄無聲息弄死幾個人,也是民不舉官不究。但,一旦涉及到外鄉人、外姓人的糾紛,就不是「一筆寫不出兩個X姓」就能遮掩過去的事了。
伏蔚對這類事故強權高壓,使得吞星教越發囂張跋扈,勢力也越來越龐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