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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靜睜大眼睛:「給……師兄上課?」
原時安都忍不住回過頭,想要把剛才擦身而過的少年再看一眼。可惜,已經走得遠了。
「是呢,教少爺練功,還把養意園的牌子都換了,重新寫了個換上去。」絆兒說得滿臉崇拜。
賀靜跟原時安對視了一眼。練功?江湖騙子?不是吧?
「走,去看看。」賀靜認為以莊彤的聰明程度,應該不會被江湖騙子唬住。
原時安則持有不同的態度。高門大宅里聰明人多了去了,被江湖騙子一鍋端的還少麼?有些騙子是真有兩把刷子,不服不行。
兩人抱著去調查真相拆穿騙局的心情,去了莊彤的住處,恰好看見下人在摘牌子。
「我師兄有點上頭。」賀靜小聲嘀咕。
原時安沒有吭聲,心裡想的是,上頭的只怕不是小莊先生,而是莊老先生。
賀靜一溜小跑進了屋子,問道:「師兄?師兄?」
莊彤坐在桌前,面前擺著謝青鶴留下的大字,正在欣賞臨摹。
這幾個字本是用來做牌匾的,如謝青鶴所說,出入都能看見,進出時念想存意,自然會影響人的潛意識,為了替莊彤養身健體,他在寫這三個字的時候,故意用了圓潤之鋒,剛健之骨,正如人之生長、萬物之生發,自然而然帶出了茁長之意象,久看使人昇陽養陰。
賀靜跑進來正要問那小騙子的事情,看見莊彤儒雅清雋的模樣,習慣性地慫了半截。
畢竟不敢在師兄面前造次。
「你來何事?」莊彤知道他與原時安長日相隨,說著就站了起來。
果然沒多會兒原時安也跟了進來,與莊彤敘禮。
莊彤微微躬身:「原世子。」
當著莊彤的面,賀靜必須文文靜靜地說:「聽說師兄在練什麼功夫,我來看看。」
「是強身健體的功夫。」莊彤沒打算多說此事,轉而指了指剛裝裱起來的莊園山水圖,「昨日蔣先生來家裡留了這幅畫。我已拜在先生門下,隨習翰墨丹青——」
賀靜與原時安的目光都跟了過去,黏在那幅畫上就扯不下來了。
「爹的意思是,若學中有弟子不重舉業,學有閒暇,也可以隨著先生進益書畫之道。」
正在看畫的賀靜馬上嚷嚷:「我!我!我!我不重舉業!我很多閒暇!我要學畫!」
原時安也微微點頭。
莊彤早就知道這兩個逃不過蔣先生的五指山,慢慢講著條件:「束脩自然是要另外送一份,另外,先生收徒要看天分的,天分不佳,他不肯帶。」
賀靜小雞啄米似的點頭:「該當的!師兄,你啥時候給我們引薦?」
莊彤想了想,說:「你今日就住在學裡吧。明日先生若是來了,我讓絆兒去叫你們。」
「行!明天是吧?」賀靜跟原時安交換了眼色,「我們今天去備拜師禮。」
※
回程的路上,謝青鶴放慢了腳步,問道:「認識那人?」
舒景這樣一個經受過嚴苛訓練,睡覺時呼吸頻率都絲毫不變的人,在剛剛與兩個年輕書生擦肩而過的瞬間,呼吸居然慢了一瞬。而且,謝青鶴是能相面的,原時安就不是鄉野村夫的相貌。
舒景拖著一條腿跟在他身邊許久沒說話,半晌才說:「主人說過,只要擔水劈柴的奴婢。」
「那我換一種問法,他是不是認識你?」謝青鶴說。
舒景才明白他在關心什麼,頓時有些小人之心的羞慚,態度也瞬間溫軟了下去:「主人放心,奴從前做的都是見不得光的事,認識奴的……都已經不在世了,不會被人認出來,給主人惹麻煩。」
謝青鶴點點頭,不再追問。
回家與蔣二娘一起吃了午飯,謝青鶴仍要茶歇,半下午時才溜溜達達出門,去看新賃的院子。
在謝青鶴看來,這小院兒還是不夠開闊。只是相比起只有三間半的狹小住處,這裡就稱得上闊綽了,很歸置的四合院,堂屋搭著東西廂,南邊兩排倒座房。
最讓蔣二娘的驚喜是,院子裡居然有一口井:「這可好,不必去排隊了。」
她習慣地自己動手汲水,舒景連忙上前幫忙,一桶水絞上來,蔣二娘嘗了一口,越發高興:「是甜水井!」甜水井能直接飲食,苦水井就只能用來洗衣灑掃。
謝青鶴進屋轉了轉,屋子裡確實是亂七八糟,到處都是酒肉腐壞的臭氣。
堂屋和東西廂房都是聚眾賭博的模樣,桌椅拼在一起,地上還有花生瓜子皮,另有濃痰水漬。
蔣二娘拍胸脯保證:「這有什麼?半天就收拾出來了。這水井就在院子裡,我先把你的住處收拾好,我屋裡只要鋪上床,我看今晚就能搬過來。」她也覺得屋子小了住不開,尤其是多了個小嚴。
謝青鶴知道有人在此聚眾賭博,也擔心今天收拾好了,回家睡上一夜,明兒來了又是個亂糟糟。
門上掛鎖不頂用。
若那群聚眾賭博的混混那麼好打發,李晉雅那拐著彎的遠房親戚也不必把院子低價出賃了。
「那先收拾吧。可要回家取什麼東西?」謝青鶴問。
蔣二娘要回家拿抹布水桶水盆,謝青鶴嫌來回費時,直接給了舒景一些碎銀子,讓他去街上採買,另買了些香燭黃紙硃砂。
蔣二娘才知道這裡曾有人橫死,小心翼翼地問:「怎麼死的,死在哪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