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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彤再來家裡聽課時,謝青鶴跟他說了借車回家的事,莊彤笑道:「我知道先生家在臨江鎮,走水路倒比馬車快。若是先生不暈船,我家裡有船可以送先生回去,節省日程且不顛簸。」
謝青鶴看了屋內的蔣二娘一眼,蔣二娘拼命點頭。
「那敢情好。」謝青鶴答應下來。
翌日,莊彤派了車來接。
謝青鶴安排舒景守家,與蔣二娘一起去接人。
二人坐馬車到了淺水碼頭,莊彤在岸邊迎接。見蔣二娘好奇地看著停在水邊的烏篷船,莊彤不大好意思地解釋說:「往臨江有一程水道狹窄,若是大船隻怕過不去,委屈先生了。」
謝青鶴見蔣二娘躍躍欲試,伸出一隻手,蔣二娘就扶著他的胳膊跳上船去。
「今日學裡還有課吧?你先回去,我這裡也要啟程了。」謝青鶴說。
莊彤扶他上了船,一直站在碼頭上送別。
蔣二娘回頭看著碼頭上莊彤的身影越來越小,問謝青鶴:「小賀、小原兩個才是常常來家裡上課,按說也該更親密些。我怎麼覺得你對小莊最不客氣呢?」
謝青鶴笑了笑,說:「那兩個是學生。莊彤是要承衣缽的弟子,哪能一樣?」
一開始莊彤拜師就說要學書畫經學,賀靜只學畫,原時安只學字,雖說閒來無事,謝青鶴也給賀靜、原時安講一講四書五經,明顯講得比較散漫,想到哪兒就是哪兒,遠不如莊彤那麼完善。
當然,最重要的是,莊彤最聰明。所以,謝青鶴最喜歡他。
走水路半天就能到鎮上,船上仍是備了熱茶點心,莊彤安排得非常周到。
謝青鶴是半點不暈船,坐在船艙里,稍微喝了點茶,看看岸邊的風景,倒也不嫌無聊。
反倒是興奮的蔣二娘沒激動多久就不行了,蔫兒在船上不能動彈。
謝青鶴沒有帶針,捏著她的手腕替她揉了揉內關,效用不大。就讓蔣二娘躺在自己懷裡,順著頭頂慢慢揉按額頭。沒按上兩下,蔣二娘就爬起來扶著船舷吐,吐完謝青鶴遞水給她漱口,她兩眼發直坐在船艙里,半晌才說:「不暈了?」
謝青鶴也鬆了口氣:「不暈就好。」
饒是如此,抵達臨江之後,謝青鶴還是囑咐船夫:「先回去吧,回程不坐船了。」
雖說是莊家的船夫,他還是給了一角碎銀子做賞錢,那船夫便千恩萬謝地撐船離開了。
蔣二娘就像是做錯了事的孩子,惴惴不安地說:「坐船能省一半的時間。還是該坐船的。」
這樣熱的天氣,水上比較涼快,相比起陸路,坐船又比較平穩。家中一切都以弟弟為中心,弟弟又不暈船,卻為了她要走陸路,蔣二娘從未享受過這份重視,非常忐忑。
這時候正在正午時分,烈日暴曬,謝青鶴到樹蔭下,撿樹枝編了兩個花環,紮上樹葉遮陰,自己戴了一個,也給蔣二娘一個,這才說:「走吧。」
剛到羊亭縣的時候不覺得,有舒景在旁服侍的時候也不覺得,這會兒只有姐弟兩人,謝青鶴處處照顧蔣二娘,蔣二娘竟有了一種自己成了小姑娘,弟弟倒似兄長的錯覺,心裡怪怪的,又有些感動。
鎮上不大,二人很快就回了家。
數月不見,蔣家門庭依舊,謝青鶴熟門熟路地推開門,院子裡靜悄悄的。
蔣占文有午睡的習慣,謝青鶴也沒有高聲喧譁,他在烈日下行走出了些汗,就去舀水洗臉。蔣二娘則輕手輕腳去了西廂閨房,剛推門又轉了回來,對謝青鶴搖搖頭。
蔣英洲就算不在家,家裡不可能讓蔣幼娘去住他的屋子。
既然不在閨房,要麼在堂屋,要麼就是出去了?謝青鶴拿毛巾擦了擦臉,推門進了堂屋。蔣幼娘不在堂屋,東邊寢室里,蔣占文和張氏都在睡覺。
張氏比較警醒,聽見推門聲馬上坐了起來,問:「誰?!」
「娘,是我。」謝青鶴答應一聲。
裡邊張氏就歡騰了起來,去推身邊的蔣占文:「老爺,他爹,兒子回來了!」
兩口子穿好衣服出來,蔣占文臉上還有一道涼蓆留下的印兒,矜持地坐在堂上,問兒子為什麼回來,學業如何,身體如何。
蔣占文不如蔣二娘那麼好忽悠,要他相信自己懶散不學的兒子,突然成了能與鄰縣莊老先生侃侃而談的書畫大家,給他灌上三斤烈酒醉死過去都不可能接受。謝青鶴就沒說自己收徒的事情,只說自己在莊園結交了幾個朋友,玩得很好。
蔣占文本來想板著臉訓他,不要跟不三不四的人交往。
謝青鶴趁著他開口之前,馬上就說,這幾個好朋友,一個是莊老先生的兒子,小莊先生。
蔣占文板著臉抽起一絲微笑:「這就……很好。」
賀靜和原時安拜師時都沒有刻意提過自己的身份,莊彤私底下告訴過謝青鶴,賀靜父族不顯,父親賀啟明在韋郡某個小縣任上,母親宣夫人是魏國公府的孫女,閨蜜遍布京城豪門。原時安的身份就更不得了了,他是遷西侯府的世子爺。
謝青鶴覺得沒必要拿這兩人出來嚇唬蔣占文,光是一個莊家公子就足夠震懾蔣占文了。
「承蒙幾位兄長關照,兒在羊亭縣賃了處院子,常有文士大儒往來,常聽諸位大人高談闊論,兒也進益匪淺。只是日日招待客人,光是安排茶歇宴席就費了不少力氣,再有家務瑣事,二姐姐一人有些吃力……兒便想著,反正三姐姐在家也是閒著,不如請她來幫襯一二?」謝青鶴正式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