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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掌握了一些必須通過複雜學習才能掌握的常識。比如說,人的智識確實是由爽靈掌管,但是,負責記憶的其實是人的皮囊,顱骨裝著的腦漿子才是記住一切東西的根本。
換句話說,他之所以學習速度非常快,並不是把一切都重新學了一遍。而是用留在皮囊里屬於幽精和胎光的分魂,把原來由爽靈負責的那部分智識重新識別了一遍,加以掌握。
重點就是複雜學習的過程。
——以前這部分交給爽靈去做了,現在必須由幽精和胎光協同處理。
——那就得重新來一遍。
謝青鶴也不好意思跑去知寶洞蹲著從初齡心法開始學習,他自以為很聰明地想了個轍,把呂旦叫來觀星台,美其名曰關心修行,天天叫呂旦默寫經典。
呂旦本身也不是天資出眾、過目不忘的聰明孩子,冷不丁被掌教真人抓去考校功課,好在最初考的都是背得滾瓜爛熟的基礎本子,勉強糊弄了過去。等到謝青鶴越問越高深,呂旦整個人就不好了,天天跑去知寶洞用功背書,宿舍都不敢回——實在是沒空,背書背不完!
劍靈闖山來時,謝青鶴其實沒什麼感覺。爽靈不在家,謝青鶴根本就不知道劍靈闖山。
包括上官時宜被奪舍,跑出去追殺伏傳和妖族……謝青鶴壓根兒都不知道。
——謝青鶴下山要去給上官時宜打招呼,上官時宜下山卻不需要跟任何人交代。
若是爽靈還在,上官時宜剛剛離開飛仙草廬,謝青鶴就能知曉了。因此,守山弟子也不會巴巴地跑來觀星台向謝青鶴稟報,說老真人下山去拉,掌門真人知道了嗎?
以至於謝青鶴對外界發生的一切,全都茫然無知。他一直都在很努力地「複習」功課。
直到這一日,上官時宜來訪。
謝青鶴幾乎是在瞬間就發現了師父的不對勁。
上官時宜穿上了錦衣華服,道髻上居然是金鑲白玉簪子,髻尾還掛著一串玉珠。最奇葩的是,上官時宜不帶槍也罷了,他居然佩劍。
——最明確的是,他看著自己的眼神,沒有一絲親切和藹,反而帶著疏遠與惡意。
謝青鶴直接打發了正在苦哈哈默書的呂旦:「退下吧。今日不必再來。」
呂旦也沒有多想,老掌門到訪想必是有重要的事要和掌門真人商量,他的身份也確實不適合留下來添亂。收好書桌之後,呂旦先後向謝青鶴與上官時宜施禮,很快就退了出去。
「寫封信把你小師弟叫回來吧。」上官時宜霸道上座,不待寒暄,直接命令謝青鶴。
謝青鶴正在斟酌局勢和對策,爽靈不在,他就算重新開始學習各種知識,依然很難「決斷」。他本質上沒有「決斷」的能力。哪曉得還沒有進行到「決斷」那一步,謝青鶴連局面都沒分析結束,大喇喇坐在他位置上的上官時宜已經扔出了一封寫好的書信:「我已經替你寫好了。」
謝青鶴上前一步,在上官時宜身邊坐下,順手拆了這封沒封口的書信,攤開看其中內容。
信中用的是謝青鶴的口吻,責怪伏傳在外久游不歸,又說宗門事務繁忙,要求小師弟見信即歸。另外提到世俗世外兩不相干,要小師弟分清遠近親疏,自作思量。
——這隱約有點問罪的意思?
「我知道你幾個月都在學認字。」上官時宜直接就攤了牌,「學會了嗎?讀得懂嗎?」
謝青鶴瞬間就氣炸了。
他媽的,你在嘲諷我?你在羞辱我?
正常有理智的人在發脾氣之前都會分析局勢,確認發脾氣的後果是什麼,自己能否承受。
謝青鶴他其實也分析了局勢。上官時宜這麼問他,就代表這個奇怪的「師父」知道他分魂了,知道他基本等於沒有修為,知道他現在是個毫無智識的傻子,才敢這麼悍然諷刺羞辱他。
然而,分析歸分析,那也沒什麼用。因為,他現在是個沒有理智的「傻子」。
就在上官時宜諷刺他的瞬間,謝青鶴就拍案而起,腳則踹上了坐榻支腳。上官時宜略微吃驚,沒想到他會悍然出腳,好在上官時宜修為絕佳,反應極快,指尖彈出一縷罡風,直取謝青鶴腳踝。
眼看著謝青鶴的腳踝就要粉碎——
謝青鶴情急之下,腳上居然自動綻開一道真元屏障,將指風封還。
「你是什麼東西居然敢打我!」謝青鶴差一點就斷了腿,脾氣頓時更大了。他也知道厲害,不敢再伸手伸腳,抓起桌上的茶壺杯子就往上官時宜臉上砸,想著就算砸不著你,茶水也要糊你一臉。
上官時宜面前罡風頓起,呼呼呼把茶壺茶杯全都攔在了半空中。
謝青鶴居然抓住了榻邊一個擱腳的板凳,墩地朝著上官時宜腦袋上砸,邊砸邊罵:「問你到底是什麼東西?怎麼裝成我師父的樣子?你不得了啊,你還會仿我的字樣,我都寫不出來!」
說到這裡,謝青鶴更有幾分生氣了。
認字簡單,寫字也簡單,可是,想要寫成爽靈在時那樣爐火純青的漂亮字跡,根本做不到!以至於謝青鶴至今不敢在門下弟子面前動筆,只怕被人拆穿了分魂的秘密。
「上官時宜」原本心修絕佳不會輕易動怒,架不住謝青鶴撲啦啦砸東西,嘴裡還喋喋不休地罵。
「呱噪!」
上官時宜身周罡風頓起,擋住了謝青鶴砸來的所有家具,反手一掌摔向謝青鶴的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