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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青鶴想了想,竟然沒有即刻拒絕:「看看吧。」
——束寒雲跟伏蔚攪在一起,幫著伏蔚弒父逼宮的那一日,寒江劍派就已經破戒了。謝青鶴直接拘了世俗天子的魂魄,把束寒雲的魂魄放了進去,又哪裡稱得上「絕不染指皇權」?
說來說去,如今寒江劍派的掌門弟子伏傳,他還是正兒八經的龍裔皇子呢。
第302章
僻靜無人的小院中,謝青鶴與伏傳絮絮說著話,一直等到了天黑。
謝青鶴耐性極好,伏傳看著漸漸黑透的天色卻有幾分心浮氣躁,說:「咱們非得在這兒守株待兔嗎?這地方都不像是有人住著。」
「這院子裡外被打掃得一塵不染,就算沒人住著,也必然有人日日來灑掃收拾。」謝青鶴說。
「高家出來許多入迷自賣的奴婢,郇城也不大,說不得消息已經傳遍了。這人若是收到風聲,或許今天就不來打掃了。又或許在咱們來之前,他已經來打掃過了。」伏傳百無聊賴地在院子裡轉圈,「那咱們今夜是不是就要在這裡搭棚子睡覺了?」
這就是很明顯的不樂意。小師弟不想在這裡休息。
這讓謝青鶴略覺怪異。小師弟從來都是無可無不可,哪裡都能歇覺。何況今夜並非外出玩耍,正在調查阿壽母親的死因,熬上一宿也很正常。小師弟怎麼突然這麼焦躁嬌氣?
「來。」謝青鶴招呼伏傳近身,拉住他的手,「讓我進去。」
二人常年雙修,彼此非常親密,謝青鶴很容易就能進入伏傳的體內探察內視,伏傳也從不防備。
這會兒謝青鶴還刻意提醒了一句,伏傳點點頭,平心止意,默契地讓謝青鶴的一縷真靈順著交握的手心進入體內,很熟練地給謝青鶴讓道引路。
「不動。」謝青鶴不想跟著伏傳的指引。
伏傳體內那一股若有若無的念頭就刷地消失不見,懶懶散散地敞開身心,任憑謝青鶴檢查。
整個過程似長實短。
謝青鶴沒有發現任何不妥,鬆開握著他的手,回頭看向緊閉的房門。
「去開門吧。」謝青鶴吩咐。
門前沒有掛鎖,又因屋內沒有動靜,自然也不可能有人在內閂門,伏傳伸手一推,門卻沒開。他輕咦一聲,原本閉合的門縫豁開,居然看見了門閂橫在門後。
「大師兄,屋內有人。」伏傳沒有說屋內有怪東西,眼神卻很直接。
他倆在院子裡又是挖地又是喝茶聊天,搞出這麼大的動靜,若屋內有人住著,怎麼可能不驚動?
謝青鶴點頭。
伏傳指尖使了巧勁,隔著門縫彈開了門閂,門吱呀一聲打開了。
屋子裡靜悄悄的。
淒冷的月光透過門窗透射進屋,描著屋內深深淺淺的家具輪廓,竟有一絲幽冥之感。
伏傳捲起舌頭吹燃火摺子,左右看了一眼,找到桌上的油燈點燃,回稟道:「大師兄,燈才添過油,燈芯燒得挺黑。昨天應該用過。」
謝青鶴目力絕佳,黑暗中也能視物,再有月光、油燈照明,屋內犄角旮旯都被他掃了一遍。
屋子裡有著與院子裡一模一樣的詭異感。家具齊全,擺設合宜,打掃得乾乾淨淨。只是整個屋子裡除了伏傳面前的那盞燈,其他物件都沒有使用痕跡,茶杯里沒有茶,水壺裡沒有水,匣子裡空空如也,連坐席都平平整整沒有一絲褶皺。
伏傳已經把臨近的廚房掃了一圈,回來一把掀開了通往臥室的門帘,冷不丁罵了句髒話。
謝青鶴循聲而來。
伏傳才意識到自己在大師兄跟前說了髒話,不大自在地說:「床上坐著具傀儡,黑漆嘛咕還挺嚇人。」他習慣了用五感判斷活人的呼吸心跳,憑此已經確認了臥室沒有活人,哪曉得掀帘子冷不丁看見一道人影坐在床上,當然大出意料。
謝青鶴走進臥室,地方很小,靠牆放著一張臥榻,榻上坐著一個不起眼的瘦小漢子。
這人沒有呼吸,沒有心跳,坐著一動不動。
伏傳托著油燈在床邊找了片刻,說:「沒有傀儡線。」但這東西肯定不是活人。伏傳不肯善罷甘休,上上下下將傀儡看了許久,突然脫下傀儡的衣服,從他頸後撕開一張皮。
孰料這張皮還沒有徹底撕下來,皮下一縷紅痕閃爍,看似富有血肉的身軀瞬間就坍塌了下去。
伏傳眼疾手快抓住了傀儡的肩膀,卻不料厚實的觸感在手中倏地化為虛無,坐著的「人」也沒了,床上只剩下空蕩蕩一身衣服,以及一根木頭。
「大師兄,這和阿壽的傀儡是一樣的?」伏傳左手拎著衣服,右手拎著木頭。
謝青鶴徒手削斷木頭,馬上就有鮮血從截面中汩汩淌出。不必謝青鶴施法判斷,如此鮮活的血脈攜帶著純淨的氣息,伏傳馬上就感覺出來了:「這是阿壽的血?」
伏傳轉身沖了出去。
謝青鶴不著急出門,在狹窄的臥室里轉了一圈,突然掀開臥榻上的薄褥子,露出床板。
「大師兄,阿壽和她母親的屍體都不見了。我在屍體上放了一道魂標……」
伏傳去而復返,匆忙向謝青鶴回稟。
謝青鶴已經把床板掀了起來,底下是個簡單的符陣,他略看了一眼,指尖蘊力在複雜的符陣上添了兩筆,障眼法即刻破除——在床板之下,赫然是個高達六尺的深坑,坑底豎著鋒銳的尖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