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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不等伏傳動作,幽精已經虎地站起:「只是夜裡隨你回去。白日都要隨著我!你使什麼性子?再強辯一句,我叫衛士進來打你板子!逆子!」
爽靈理了理剛剛穿好的錦袍前襟,微微躬身,轉身離去。
伏傳已經坐不住了。
幽精見小師弟為難,大聲喝止道:「站住!——不睡就是了,你回來。」
這動靜鬧得外殿都聽了個清清楚楚,夏賞用眼神轄治住了服侍的下人,卻管不住前來「侍疾」的陳秋,他興致勃勃地探頭進來,問道:「阿父?為何生氣呵斥?叢兄不乖麼?」
伏傳見他幸災樂禍的表情就生氣,沒好氣地罵道:「與你有何相干?退下去!」
幽精與爽靈之間氣氛明顯不對,陳秋大著膽子走進來,說:「你是侄兒,我也是侄兒。你能管,我就不相干?我父與阿父乃同胞兄弟,總比不同胞的親近些吧?」說著也挨在陳起身邊坐下。
陳秋的父親陳秀是陳起的同母弟,陳雋的父親陳紀則是正室嫡出,確實是親疏有別。
然而,哪怕是在歷史上,或是陳叢的記憶中,陳起也一直更為親近異母弟弟陳紀,連帶著陳紀的兒子陳雋也遠比陳秋等人受寵,以至於陳雋被陳叢耿耿記恨,嫉妒成魔。
「誰叫你進來的?」幽精對陳秋沒有半點感情,見他欺負小師弟就更討厭了,「沒有人教你規矩麼?長輩寢屋肆意出入,想進就進,想坐就坐,難不成你是我的伯父?」
這就很尷尬了。就算小輩不懂事,做伯父的也不該這麼兇殘不留情面,劈頭蓋臉地罵。
陳秋正是半大不小的年紀,自尊心非常強,才坐下就被罵得站不住腳,臉上漲紅一片。
幽精既然沒有理智,也不知道收斂脾氣,仍舊訓斥他:「今日起你就不必再來門前服侍,回家好好學學什麼叫禮數。你父不在青州,叫你大兄即刻來磕頭請罪!」
陳秋淚水在眼眶裡打轉,也不肯施禮告罪,哇地一聲哭著跑了出去。
伏傳:「……」好像在欺負小孩子。
他扭頭去看幽精的表情。
幽精沒有絲毫以大欺小的羞恥感,把陳秋罵跑之後,他正身心舒坦。
陳秋此前就因記恨姜夫人對謝青鶴很是無禮,有理智控制著,謝青鶴也不至於跟孩子一般計較。
現在陳秋以為陳叢被陳起訓斥,想要鑽進來幸災樂禍,他哪曉得屋子裡上演的是謝青鶴打謝青鶴的鬧劇,還不幸地撞上了幽精這位不講道理、只知喜惡的「陳起」,正好撞槍口了。
爽靈翻開竹簡,幽精也變得興致寥寥,揮揮手:「你去吧。」
伏傳還記得上前來給他布置好做玉雕的桌子,哄了他兩句,這才過去爽靈身邊坐下。
昨日未處理的竹簡繁多,是因為陳起養病怠於處事,往來竹簡不得批覆,全都堆了起來。被爽靈一口氣收拾完畢,今天送來的竹簡就少了許多,飯後沒有多長時間,爽靈就與伏傳處置好了。
「你在此陪著阿父。晚上我來接你。」爽靈也不想把幽精逼急了,給他倆留了玩鬧的時間。
伏傳反而有些不放心:「大兄去做什麼呢?」
爽靈反問道:「我去哪裡須向你請示麼?」
「說的什麼狗屁話!」幽精馬上打斷爽靈的質問,維護伏傳,「關心一句就是叫你請示了?愛說不說。不說不許走,老實坐下!」
爽靈知道自己沒有感情,既然幽精反應強烈,那就代表小師弟問得沒什麼問題。
他想了想,改了態度,說:「我去將軍府,看一看華家的案子審到哪兒了。」
伏傳冷汗都差點下來了。得虧多問了一句,叫這位冷心冷肺的大師兄去插嘴華家通敵的案子,只怕華家上下沒幾個能活下來。他連忙說:「我隨大師兄去。」
爽靈:「不必。」
幽精:「不行。」
伏傳:「……」你倆現在意見很統一啊。
第257章 大爭(69)
爽靈不讓伏傳隨行,是為了安撫幽精,每天總得把小師弟留給多情幽精倆時辰,消解寂寞。
幽精不讓伏傳隨行,則是擔心爽靈與伏傳都不在紫央宮,臨時有大事來見,他無法甄別輕重,舉措失衡,耽誤陳家大事。又安撫伏傳:「我已知會過安瑩如何處事,有事他會來見我。」
伏傳當面不好說明白,只得讓爽靈單獨離開,隨後才小聲說出自己的顧慮:「可安瑩將軍隱然是大兄的人了,這事還真不好說。」
幽精笑道:「別的不好說,單看人情世故,我才精熟。安瑩原本是單煦罡的下屬,單煦罡急流勇退,因功高刻意分權,才使安瑩到了我的帳下。我這裡早有心腹宿將,也沒有他的位置,將青州封給你大兄,他才刻意靠了過去——你說他是誰的人?」
誰的人不好說,但肯定頭腦清明,非常的識時務。為了小郎君得罪家主的事,絕不可能做。
伏傳也不是不明白這一點,他小聲跟幽精抱怨:「以大兄哄人的手段,真想操控安瑩只怕也不會很難。」說著嘆了口氣,「也許是我太擔心了。但凡是大兄單獨行事,我總有些心驚膽戰。」
幽精好笑又玩味地看了他一眼。
伏傳馬上醒悟過來。讓幽精大師兄單獨行事,好像也不把穩啊!
「若是阿父和大兄一半一半,那就沒問題了。」伏傳突發奇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