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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懷念自己的父母,也從未生過妄念。
但,在伏蔚的記憶里,他見了對兒子那麼溫柔期待的劉娘子。
今日又見了飛電這麼神奇的母馬。
父母皆神仙,生而不可易。小師弟和飛颼都很有幸,得到了那麼一位溫厚的母神照拂。若有朝一日,能夠逆天改命,把小師弟的母親還給他,他是不是會特別快活?
這念頭也就是一瞬而過。
畢竟,照小胖妞的說法,想要逆天改命,還需要八億四千三百二十九萬六千一百一十一個氣運。
明天去給蘇梧友抓藥的時候,去給飛電飛颼買幾塊糖,倒是比較容易實現。
謝青鶴想到這裡,起身要進屋。
還在咔嚓咔嚓吃玉米的飛電就啪嗒啪嗒拉出大坨的馬糞,那叫一個新鮮銷魂。
謝青鶴嘆了口氣。
還能怎麼辦?老老實實掃馬糞去唄。
謝青鶴去豬圈裡找打掃馬糞的東西,才轉進去沒多久,幾條豬就嗷嗷叫著撲了上來。謝青鶴馬上就明白了,小師弟沒餵豬。他入魔經歷多,對農活還算有些經驗,伏傳哪裡懂得這些?
好在家裡囤貨不少,謝青鶴又去切了些紅薯,把豬餵了。
——平時蘇家餵豬都是豬草,紅薯那是囤著給人吃的。
等他餵了豬,餵了雞,打掃了豬圈和雞舍,把雞蛋撿出來……
七條壯漢齊刷刷地擺在院子裡,伏傳手持燒火棍,滿臉煩惱地在擦手。
「小……」謝青鶴也不大習慣,總是改不過來口,「草?」
伏傳把手伸進水缸里,說:「我不小心把手燙著了。」
謝青鶴路過那七條壯漢的時候,發現這七人都已沒了聲息,咽喉上都是黑漆漆的,還帶著火燒的痕跡。顯然是被燒火棍擊碎了喉骨,一擊致命。
待謝青鶴走進了,伏傳就把手從缸里抬起來:「一時忘了手怕燙。」
瘦兮兮的一隻手,虎口處燒出好幾個水泡,亮晶晶的。
「我給你調些藥膏,你稍等片刻。」謝青鶴進門去拿給韓琳準備的傷藥。
治外傷的藥材也就是那麼幾種,無非生肌止血。韓琳吃了解毒療傷的湯藥,這會兒已經恢復了一些生機,正在養息。見謝青鶴進門,他問道:「我聽見外邊打鬥聲……」
「都撂倒了。你放心。」謝青鶴開始掏藥包袱。
韓琳算著自己胸口的傷也該換藥了,正要說感謝的話:「勞煩你了,我這傷……」
「你的傷不要緊。」謝青鶴手腳麻利地製藥,拿出玉片,「我家小草手燒了好幾個泡,我先給他處置一下,待會兒再給你看看。沒事,放心。」
看著謝青鶴一陣風地進來,一陣風地出去,韓琳覺得自己的胸口痛得都麻木了。
我被人當胸刺了一刀,你說,這傷不要緊。先去給你家小草處置,因為他手燒了好幾個泡?
……這特麼到底誰才是草?!
我,我韓琳,我才是無人關愛的野草!
謝青鶴出門之後,用針挑破了伏傳虎口上的水泡,給他抹上藥,又叮囑他不要胡亂動彈。伏傳也不嬌氣,只是虎口這地方哪可能不動?隨便動動手,虎口就要抖三抖。
「那就不要動手了。早些去睡了。」謝青鶴說。
伏傳指了指院子裡的七條大漢。
謝青鶴默默嘆氣,面上還要嘴硬:「我來挖坑,我來埋。」
才入魔第二天,就要幹這種重體力活,這資質極差的小身板,實在是壓力太大。
可這事也不能耽擱到天亮。得虧鄉下各家都住得不近,伏傳一口氣滅了前來追殺韓琳的七條大漢,擺在院子裡也沒鄰居跑來圍觀。若是等到明天天亮,這事就不好遮掩了。
謝青鶴換了身衣裳,扛著鋤頭,在屋後吭哧吭哧挖坑,準備埋人。
豪言壯語說得挺好,挖了兩人大的坑就累得汗如漿出,坐在屋檐下直喘氣。最後還是伏傳聽見動靜不對,聞聲鑽了出來,跟他一起把坑給挖出來了,把人拖到屋後去埋掉。
幹完這一票之後,謝青鶴與伏傳都躺在地上。
「這樣下去不行。」謝青鶴說。
伏傳也很累,草娘的身板也不行:「對,不行。下回我要留一個,叫他自己挖坑。」
「明天我把蘇梧友拖到蘇家大宅門口,然後咱們就帶著韓琳回粱安侯府吧。」謝青鶴說。
伏傳想了想,說:「這樣不會被人罵不孝嗎?」
「你都要造反了,還管我孝不孝?」謝青鶴這會兒才把氣喘勻。
伏傳點點頭:「大師兄說得對。」
「……好像還有什麼事,沒有做?」資質極差的皮囊徹底透支了體力,就會帶累謝青鶴引以為傲的神魂,讓他在棲息之初,無法專注,容易遺忘。
伏傳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無法給他提示:「我去燒水洗一洗,早點睡了。」
謝青鶴想起他虎口的傷:「你別動,我去。」
然後,他突然想起來:「我還得給韓琳換藥。忘這事兒了。」
等他跟伏傳洗乾淨身上的泥土,換上乾淨衣裳,再去書房找韓琳時,韓琳已經滿臉冷汗昏睡了過去。謝青鶴摸了摸韓琳的脈象,知道是那副帶安神的藥起了效用,便扒開韓琳衣裳,給他換了藥。
翌日清晨。
韓琳在雞鳴中清醒,一時口乾舌燥,呼吸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