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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青鶴跟著原時安進門。
屋內沒有任何僕婢下人,只有遷西侯原崇賢,遷西侯夫人焦氏,譚長老。
——謝青鶴與賀靜進來了,原時禎仍舊被攔在了門外。
謝青鶴進門先觀察環境。
遷西侯滿臉冷漠厭惡,坐在椅子上。焦夫人則臉色蒼白坐在地上。
不管是遷西侯還是焦夫人,謝青鶴都沒能從他們身上察覺到一絲修行的氣息。再是旁門左道,能用鎮物把一個成年健康男子的魂魄驅趕出皮囊,都必然有多多少少的修為,否則豈能成功?
這件事就很奇怪。
謝青鶴又看了譚長老一眼。譚長老高踞堂上,看著謝青鶴的臉色居然隱有一絲不善。
這就更讓謝青鶴想不明白了。不過,他敬重譚長老,並不畏懼於他,對於譚長老莫名其妙的不善,謝青鶴也沒有任何慌張急迫,有誤會就解釋,沒誤會更好。反正以寒江劍派的教養,譚長老再不喜歡他,也不可能無緣無故對他發作。
「譚長老。」謝青鶴和從前一樣問候敘禮,問道:「這就是舊如意的主人?」
這就是法脈同宗的好處。譚長老用魂鎖扣住了焦夫人,魂鎖是凡人難見的東西,受限於皮囊,謝青鶴也看不見那道魂鎖,不過,他能感知到它的存在。
譚長老拿眼睛瞥他,問道:「看得見?」
謝青鶴裝傻:「什麼?」
「魂鎖。」
「聽說過。長老用魂鎖了嗎?」謝青鶴覺得譚長老也是很好玩,這麼明顯的事情,根本不需要魂鎖就能判斷,「焦夫人是侯門貴婦。若非坐實了她以離魂術害人的罪名,您怎麼會任由她坐在地上?她的丈夫和她的侄兒也都在場,也不可能准許她如此受辱。」
聽見謝青鶴說這句話,遷西侯臉色更冷峻了兩分,鼻翼中發出厭惡地冷哼聲。
謝青鶴不禁轉過頭來,看著遷西侯的臉,說:「焦夫人在府中做出這樣的事,侯爺作為她的枕邊人,侯府唯一的主人,非要說自己不知情,這事圓得過去麼?」
婦人能掌握多大的權柄?沒有遷西侯在背後默許支持,焦夫人能幹得出謀害世子的事?原時禎帶著人在成淵閣鬧事,焦夫人收拾殘局火燒成淵閣,這麼大的動靜,遷西侯敢說自己不知情?
說到底,原時禎是焦夫人的兒子,難道不是遷西侯的兒子?謀世子位的事,遷西侯一家三口誰都跑不了。以謝青鶴看來,罪大惡極的不是原時禎,也不是焦夫人,而是從來沒出面的遷西侯。
好處自己穩穩噹噹拿著,出了事就推女人出面頂罪,這也罷了。推女人出面頂罪的時候,他居然還要擺個嫌惡的臉色,跑出來踩上一腳,以示自己光明磊落。這就讓謝青鶴極其厭惡了。
被謝青鶴劈頭蓋臉噴了一句,遷西侯冷冷地說:「老夫不曾管束妻小,出了些事故,也是府中家事。你又是什麼人,與你有何相干?」
原時安只怕觸怒了謝青鶴,連忙說:「叔父,這是我在羊亭遞了師帖的先生。」
「犯不著渾說一氣給我臉上貼金,我不曾收過你的師帖,不是你的老師。你家的事,我從來管不著也不想插嘴。遷西侯問我是什麼人,這事與我有什麼相干,我姓蔣,羊亭縣的無名之輩,既無官爵也無功名,匹夫而已。前夜成淵閣失火,差點把我燒死,這就是府上與我的干係。」謝青鶴說。
遷西侯才要訓斥他,謝青鶴臉色已變得一片冰冷:「我這輩子吃過很多苦,受過很多磨練,所以,我平生最討厭的一件事,就是有人逼我逃命。你想燒死原時安,原時安也選擇了原諒你,那是你們之間的糾葛,與我無關。你差一點燒死了我,這帳我得跟你算。」
遷西侯剛開始還想生氣,越聽越想笑,到最後直接就笑出聲來:「老夫倒是很想看看,你這無名之輩,少年匹夫,要怎麼跟老夫算帳?」
原時安額上冷汗涔涔,低聲道:「叔父,您……」
話音剛落,遷西侯猛地坐了起來,一巴掌摔在了原時安臉上:「你如此引狼入室,就不怕你父親在天之靈不能安穩?非得禍害了整個遷西侯府,讓朝廷剝去了家中爵位,子孫後代都成了庶民百姓,你才能痛快心安?」
原時安也氣勢洶洶地從地上爬了起來,一拳揍遷西侯胸口,怒道:「我禍害了遷西侯府?在叔父眼中,我沒有乖乖死在成淵閣里,就是禍害了遷西侯府?叔父如此待我,又對得起我阿父麼?阿父在天之靈,能夠寬恕叔父麼?!」
那邊直接就打了起來,你一拳我一拳,互相控訴對方的不是。
來來去去無非是遷西侯怪罪原時安把事情鬧大了,沒有控制在家務的範圍內。原時安則控訴遷西侯無情不慈,對自己沒有盡到愛護的責任。彼此都很憤怒,打得拳拳到肉。
只是遷西侯府祖上就不是武將,歷代都沒有尚武的風氣,兩個書生打得再凶也是菜雞互啄。
謝青鶴懶得多看一眼,拉了個小凳子在焦夫人面前坐下,說:「有一件事我不明白,還請夫人指點。您身上沒有一絲修行的痕跡,僅憑一把舊如意,如何抽出了原世子的地魂?」
焦夫人冷笑不語。
謝青鶴只好抬頭,看著譚長老。
譚長老從袖子裡拿出一個油紙包,打開來,馬上就有一股怪味傳了出來。
謝青鶴倒是神色不變,近前端詳片刻,說:「女子經血,陰沉土,還有……這是……初生嬰孩的臍帶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