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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青鶴分魂的這段時間,爽靈和伏傳都天天泡在正殿裡,日常生活安排都做了調整改變。
上官時宜非常要強,他的目的是獨立扮演好「陳起」的角色,熟悉入魔世界的生活,根本不要徒弟們隨時跟在身邊幫扶。謝青鶴與伏傳已經習慣了白天陪在正殿,突然被趕回偏殿待著,一時無事。
謝青鶴很少荒廢時光,稍坐片刻之後,便備好書案,準備注書。
伏傳拿出棋盤:「手談一局?」
謝青鶴正要提筆復又擱下,將裁好的紙撤到一旁,讓伏傳把棋盤放下來,笑道:「好啊。」
他倆很少坐下來下棋。
一來伏傳自知棋力不濟,他不擔心獻醜,挺擔心自己下得太爛,讓大師兄覺得無聊厭煩。二來謝青鶴似乎總有做不完的事,但凡他休息下來,伏傳都想抓緊時間與他更親密些,平時哪裡敢打擾?
若沒有與幽精相處的經歷,謝青鶴已經坐下準備注書了,伏傳哪裡敢提議別忙了來玩兒?
棋盤擺好,各自據子。
伏傳見過謝青鶴與上官時宜下棋,不孝徒弟經常殺得師父毫無還手之力,棋盤上一片狼藉。
真正到他與謝青鶴對局時,他突然發現自己棋力是略差一些,好像……也差得很有限?很快他就意識到自己被大師兄牽著鼻子走了,難怪一步一步都下得很舒服,全是大師兄的陷阱?
只是,大師兄的陷阱,目的不是為了殺他的子。
一局終了,兩人和棋。
伏傳把棋子收攏,謝青鶴含笑問道:「好玩嗎?」
「第一回 把下棋下成打燈籠。」伏傳回味自己的感覺,儘管全程被牽著走,但,那滋味和一箭下去必然打滅一盞燈的感覺是一樣的。棋局不再是爭勝,而是與大師兄交流的一種方式。
「雖不能贏,也挺好玩。」伏傳好奇地問謝青鶴,「大師兄不覺得無聊麼?」
謝青鶴搖頭:「你就坐在我身邊,我也不覺得無聊。」
伏傳早知道會得到這個答案,還是興奮得小臉撲紅,湊近謝青鶴親了一下。
「那……再下一局?要不就讓我幾個子。還是小殺一盤!」伏傳挺喜歡和大師兄你儂我儂,更喜歡短兵相接。就算輸給大師兄,他也不覺得沮喪丟人。
謝青鶴笑道:「好。要讓幾個?」
「三……」伏傳將上一局迅速復盤,改了口,「得七個才行。」
「那就讓你七個。」謝青鶴非常大方。
「其實我覺得三五個就在勢均力敵的範圍。我獅子大開口要讓七個,大師兄也讓?搞不好大師兄要輸得很慘的!」伏傳略興奮地按住棋簍,摩拳擦掌。
謝青鶴很淡定:「試試。」
兩人玩得正開心,突然有奴婢來報:「紜女出門時跌了一跤,磕著臉,流了許多血。」
謝青鶴再是就近觀察纘纘的倒霉情況,也不可能與纘纘坐臥同起,便從偏殿挑了兩個伶俐的美婢,叮囑了使命,近距離跟在纘纘身邊。纘纘正在搬家,謝青鶴也不好跟著,哪曉得才出去沒多會兒,纘纘就出事了。
「我去看看。」謝青鶴即刻起身。
「我也去。」伏傳拿棋籠封住棋局,吩咐跟進來的婢女,「別動棋局,回來還要下。」
他二人披上衣裳匆匆忙忙趕到正殿,纘纘被安置在比較偏僻的陪殿裡,畢竟是正殿居處,各處都很堂皇寬敞,相應的門檻也很高——纘纘就是在出門的時候,不知為何絆在門檻上,一頭栽了下去。
她臉上的血已經止住了,僕婦正那毛巾給她擦臉,磕壞的是嘴皮,摔得腫了起來。
婢女在旁向謝青鶴解釋:「各處安置好了,抬了熱水來洗漱,女郎平平地走著,過門卻撲了下去……都怪奴婢沒有近前扶住。」
謝青鶴沒從纘纘身上感覺到任何異狀,以防萬一,他還是命令道:「把殿內門檻都鋸了。各處桌椅床榻的尖角都用軟布包起來。去庫里找一找有沒有厚實的地衣,地上都鋪墊起來。」
纘纘身份難堪,謝青鶴也擔心奴婢埋怨她多事,服侍照顧她不夠盡心。
——如果真有天譴,身邊人大意添亂,纘纘就會非常危險。
謝青鶴讓從偏殿來的兩個婢女主要負責照顧她,又給所有照顧纘纘的僕婦奴婢額外一份厚賞,特意叮囑道:「這些日子都辛苦仔細些。」
安排妥當之後,謝青鶴就帶著伏傳回了偏殿,繼續下棋。
伏傳總覺得大師兄的態度很奇怪,可他也說不清楚哪裡奇怪,心裡一直稀里糊塗想著,一盤棋下得丟三落四,剛到中盤就無奈投子認輸:「下錯好幾個……」
謝青鶴笑道:「要不,玩打手背?」
伏傳不迭搖頭:「不玩不玩。」擺明了去送菜,下棋還能有來有往,打手背就是純挨打。
「再下一盤。還是讓我七個子。」伏傳把棋子撿出來,清空棋盤。
謝青鶴接過棋簍,含笑點頭:「好。」
一局終了,扣掉謝青鶴事先約定讓去的七個子,伏傳惜敗一子。
這讓伏傳卡在了將勝未勝的邊緣,他眨眨眼,望著謝青鶴。
謝青鶴笑道:「再來一局吧。多讓一個?」
「不用。就讓七個!」伏傳信心膨脹,只覺得眼前一片坦途,「我知道怎麼打了!第七十六手我下錯了,同樣的錯誤我不會再犯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