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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至今日,伏傳突然發現大師兄還好端端地活著,空間也還好端端地開著。
那當日為何進不去了呢?
如長生草所言,是大師兄下了禁令,不許他進去了嗎?
難怪伏傳要哭。
以謝青鶴的自信,想起與小師弟相認也會有一瞬間的擔心,只怕自己的真實形象是否與小師弟心中的偶像不符,會讓小師弟失望。
其實,伏傳心中更加忐忑。
他更擔心自己成長得不夠優秀,會讓大師兄失望,會讓大師兄覺得白撿了他、白救了他。
哪怕事情過去了十多年,伏傳還得向謝青鶴解釋:「我是夢裡進大師兄的地方來休息,並沒有時時刻刻想著玩耍。二師兄安排的功課我都做了……」他覺得自己解釋得不好,低頭摳著躺椅的扶手,「是我錯了。我天資遠不如大師兄那麼好,除了二師兄安排的功課,我該自己多盡心些的。」
聯想起與大師兄再見的點點滴滴,伏傳更覺得自己渾身上下都是小辮子,處處都做得不好。
騾馬市初遇,大師兄就很不滿了。
所以,他才會故意藥昏了我,把我放進馬車裡,想要教訓我的不謹慎。
……我也不曾認出他,還欺負他,叫他給我趕車。翻他的車子,把他的私物都搜檢了一遍。
這也罷了。那夜謝青鶴為了救他,強行御劍吐血,又教訓他珍視自身,為寒江劍派保全未來。他那時候就很生氣,不僅跟謝青鶴頂嘴,還摔了謝青鶴的佐料匣子。
——若是燕不切這麼教訓他,他自然可以責怪燕不切不知好歹。
然而,真正教訓他的,是謝青鶴。
大師兄將我救離火海,將我帶回寒山撫育,正是因為我天生劍骨,能為寒江劍派承繼絕學。
我情急之下失了本分,大師兄也不過薄責一二,我竟然還跟他頂嘴。
伏傳忍不住又想哭。
可他心裡很清楚,自己辦壞了事,只顧著哭就太讓人討厭了。
伏傳不敢回頭看謝青鶴的臉色,只能蹲在躺椅前邊,死死摳著扶手,小聲說:「大師哥,我錯了。我懈怠不勤懇,莽撞不自省……還跟您頂嘴,摔了您的佐料匣子……」
怎麼就說到佐料匣子上去了?
謝青鶴想不通伏傳的小腦袋瓜里裝的都是什麼,只能先解釋長生草帶來的誤會。
「長生草所說的,也不一定都對。我既沒有死去,也不曾禁止你過來。小師弟,你長久不至,我還一直在奇怪,你為何不再進來?一直給你備著點心果子。」謝青鶴有意安撫,聲音很溫柔。
伏傳這才轉過頭來,似乎要看他的臉色,確認他說的真話還是哄話。
謝青鶴只好伸手,示意他過來。
伏傳猶豫了片刻,低頭走到他面前,任憑謝青鶴抱住他,將他額頭抵在肩上。
「你很好。」謝青鶴撫摸他的腦袋,安慰他,「是大師兄這些年沒照顧好你。」
「不是的。大師兄對我很好,大師兄讓我拜在師父門下,讓我在寒山修行學藝,大師兄還讓李大叔照顧我。我的命是大師兄給的,我如今所有的一切也都是大師兄給的……」伏傳撲在謝青鶴肩頭,還是忍不住哭了兩聲,「我還跟大師兄頂嘴……我怎麼這麼壞?」
謝青鶴就沒弄懂他的腦迴路。怎麼就跟「頂嘴」過不去了?什麼時候頂嘴了?
再者說了,頂嘴是很大不了的事麼?他在寒山的時候,天天跟師父頂嘴,師父也沒罵他壞啊。
伏傳還挺傷心。
謝青鶴只好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以後好好說話,不……頂嘴就是了。」
伏傳不迭點頭,好似認錯保證:「嗯,以後都不敢了。大師兄寬恕我麼?」
謝青鶴都不知道他具體在糾結哪一件事,這會兒也只能含混地點頭:「那是自然。你不要哭了,師哥一直覺得你很好,非常好。也不要自認天資不足。你這樣的年紀有如今的修為功夫,稱得上冠絕天下——師父那是快二百歲的人了,你總不能事事都與他老人家比。」
言下之意,你也不要總是與我相比。我也比你大了好多歲呢,比不過我才是正理。
伏傳還是非常後悔。
他覺得自己在騾馬市表現得就不夠完美,此後跟大師兄相處的點點滴滴更是災難。
跟「師叔」在一起的日子,沒有堅持做早晚課,沒有每日練功,大師兄只怕早已認定我修行不勤懇,只會貪玩。更糟糕的是,在大師兄的面前,露出了對師父的懷疑與不滿……想到這裡,伏傳就想掐死自己。
其他諸如當著「師叔」的面,用手指剔牙之類的小毛病,伏傳已經不想多回憶了。
我若是大師兄,見了這麼個不爭氣的小師弟,只怕恨得要當場打死了。
第61章
謝青鶴的空間升級之後,一直找不到時間進來布置,現在屋子裡還是空蕩蕩一片。
院子裡好歹還有石桌石凳,二人便在外邊坐下來,簡單說了幾句話。
「你二師兄與伏蔚有日升月落術勾連。如今看來,寒雲師弟的守心大法練得也不成什麼樣子,再過一個時辰,他們倆就會互換皮囊。你若還想溯往,咱們就得抓緊時間了。」謝青鶴說。
伏傳這才想起剛才聽到的秘聞,略覺不解:「大師兄,您好像並不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