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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幼娘在屏風裡邊待了一天,這時候才發現四周的鋪張排場,頓時擔心起這些天的花用來。
蔣二娘不斷安慰她:「這也無礙。都是小賀墊的銀子,咱們回了羊亭就還給他。實在不行,叫弟給他寫兩副字,畫兩幅畫,我看他喜歡得不得了,叫什麼……愛不釋手。」
蔣幼娘難得有了點精神,對他們在羊亭縣的生活非常好奇,纏著蔣二娘給她講。
謝青鶴聽她倆聊得挺好,就出來看著雁嫂指揮下人搬東西。
這邊安置好之後,回春堂也恢復了正常門診,賀靜馬上帶著下人奴婢跟了過來。
謝青鶴閒著沒事就喝喝茶,發發呆,也沒有再去回春堂弄藥材。賀靜越發肯定他昨夜是跑出去報仇了,要不然,他能這麼悠閒自在?昨天還吭哧吭哧在藥材堆里打滾呢!
偏偏趙家一直都沒有任何消息,賀靜有些納悶。難道趙家把趙氏的死訊隱瞞了?還是昨夜蔣先生根本就沒有去找趙氏報仇?沒去找趙氏報仇,那他半夜爬起來是去哪兒了?
到下午的時候,仍舊沒有趙府相關的消息,賀靜開始懷疑人生了。
難道蔣先生昨夜根本就沒有出門?摸被子不見人的歷歷往事,只是我的一場夢?
到半下午的時候,遷西侯府來人,客客氣氣地回稟:「賀公子,世子請您與蔣先生過府一敘。」
來的是原時安的下人,賀靜倒也沒有懷疑其中有詐,只是對原時安也有幾分不爽,哼道:「他說什麼事了嗎?」他往裡看了一眼,謝青鶴又去給蔣幼娘講故事去了,哪裡像是孝敬姐姐,養女兒都沒這麼經心,「先生那裡暫時不得閒,還得等一等。」
那人連忙說:「似與前夜之事相關,那位譚長老也在。世子說,要快些過去。」
譚長老可是來自寒江劍派的前輩,他本是去找施法謀害原時安的修士,居然找到了遷西侯府,賀靜方才驚覺這事不簡單,馬上讓人抬他去敲門:「先生?」
謝青鶴也是聽說了譚長老在遷西侯府,才交代了兩句出來,說:「去看看吧。」
趙家的事已經處理好了,成淵閣險被圍燒之仇,謝青鶴也沒有忘記。
賀靜腳上有傷必要坐車,謝青鶴選擇與他同乘。
在行動的馬車上說話最保密,加之車馬喧鬧,若是在車內低聲說話,前排趕車人都聽不清楚。賀靜故意不讓小廝跟上車,只等馬車駛入鬧市,他就小聲詢問謝青鶴:「事辦成了?」
謝青鶴點點頭。
賀靜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眼帶詢問。
謝青鶴搖頭。
賀靜想了想,將手攤開。
謝青鶴不欲多談此事,簡單地說:「不過是以牙還牙以眼還眼,不要再問了。」
賀靜莫名其妙覺得雞皮疙瘩冒了出來。
復仇此事顯然不能感同身受,富貴身死,賀靜恨不得把幕後之人碎屍萬段。趙小姐戳瞎了蔣幼娘的眼睛,謝青鶴說出「以眼還眼」四個字,賀靜馬上想起青春貌美的趙小姐也被戳瞎了眼睛,頓時又覺得謝青鶴是不是太殘忍了些?
一路沉默到了遷西侯府,下車時,賀靜還坐在一張椅子上,讓兩個下人抬著進門。
謝青鶴則從進府開始就看著譚長老施法留下的各種痕跡。
侯府引路的下人一再更換,走到後邊,不再是在外服侍的小廝男僕,換做了婆子婢女。
賀靜熟悉深宅大院的格局,看得連連咋舌。謝青鶴倒不是跟著下人往前,他一路上都跟著譚長老的施法痕跡前行,一直走到了遷西侯府的後院正室。
院中青石地板上還殘留著大灘大灘血跡,下人提桶來洗涮,膽小的丫鬟眼角還含著淚水。
「這是怎麼了?」賀靜見著眼熟的婢女,即刻詢問。
那婢女看著他卻沒幾分好臉色,木著臉轉身離開。
賀靜馬上就明白了彼此的立場,他自認是受害者,哪能受加害者的白眼,馬上訓斥道:「你沖我發什麼脾氣?沒老老實實叫你主子把我害死,倒是我的錯了?你還給我甩臉子!」
他這麼喊了一聲,驚動了屋內的人。
原時禎率先跑了出來,全然不管前夜與賀靜結了多大的仇,一把拉住賀靜的胳膊:「賀兄,賀大哥,賀哥哥,你快救救我娘,你要說一句公道話……」
賀靜一把甩開他,白他一眼:「我有本事救你娘?原大公子,您跟我開玩笑呢吧?」
原時安也跟著走了出來,顧不上賀靜,先上前給謝青鶴施禮:「先生,還請屋內說話。」
謝青鶴只看這院子裡譚長老施加的層層疊疊禁錮之術,已經把事情前因後果猜了個七七八八。
譚長老一路施法查到了遷西侯府後院正室,證明這件事必然和焦夫人脫不了干係。
這事在謝青鶴看來也頗為玄奇。
古往今來,權貴世家不是沒有鬼神之術,連皇家也常有巫蠱之患。
不是說皇室世家都不信這個,正是因為深信不疑,所以才會越禁越嚴格。
但凡貴族出身的公子小姐們,哪怕家學淵源,家裡無數典籍秘本,他們也不會去學鬼神之術,就算偷摸學了也絕不會透露出去,更不會輕易展露人前——皇室最忌諱這東西。你若是學了,隨時都被皇室猜忌你丫是不是偷偷詛咒朕,這日子還過不過了?
單看原時安和賀靜對焦夫人深有感情的模樣,謝青鶴認為焦夫人應該是個很會籠絡人心的聰明人,既然是聰明人,又怎麼會犯這麼低級的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