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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傳想也不想就將兩根怪藤蔓撕了下來。
那東西長得極深,似乎扎入了骨頭,伏傳撕的時候還得調用真元,從血肉之內使力切割。
這麼稍微耽擱了片刻,龍門池外的妖族已經從四面八方殺了過來。多數是水中妖族,紅鯉黃魚青蟹,徹底化作人形的極少,大多數都還帶著原身特徵。伏傳一邊拔肩上的藤蔓,一邊用腳踢打,口中呼嘯一聲,被捆綁在遠處藤蔓中的慕鶴槍沒能脫困,紫府中劍氣倏地飛了出來。
束寒雲怔怔地看著沖天而起的劍氣。
那是……大師兄的劍氣。
劍氣飛旋著將龍門池中的魚妖蟹怪都殺了一圈,突地飛了出去。
遠處密林之中響起悽厲的慘嚎聲,沒多時,慕鶴槍脫困,與劍氣一齊飛了出來。
光怪陸離的天空之中,無日無月,只有一片昏黃的雲霞。閃爍著微光的璀璨劍氣呼嘯而回,與它同行的慕鶴槍掛滿了同心結,丁零噹啷更像是某件小孩子的玩具,一齊飛回了龍門池中。
伏傳已經徹底拔掉了雙肩上的藤蔓,騰身從鵝毛不浮的弱水中飛了出來。
與此同時,慕鶴槍歡快地飛回了他的手中,劍氣在盤旋在他身周,伸縮吞吐,熠熠生輝。
哪怕他肩上還殘留著拔出藤蔓時帶出的鮮血,哪怕他衣衫不整很不體面,可是,濕潤薄衫下年輕健康的身軀,廝殺女妖縱躍而出的矯健身手,乃至於那一道環繞在他身邊守護著他的劍氣……無一不狠狠地刺痛著束寒雲。
——這樣年輕健康、意氣風發、倍受寵愛的……小師弟。
伏傳從龍門池躍上玉台,第一個看見的就是束寒雲,他也狠狠吃了一驚:「二師兄?!」
白公主似乎很擔心束寒雲的安全,袖中飛出一道青帛,倏地纏住了束寒雲的輪椅,將他卷回身邊護在身側。不等束寒雲說話,白公主已滿眼擔心地說:「事不可為,快走!」
伏傳即刻追了過來:「二……」
白公主拉住了束寒雲的胳膊,二人身形一閃,憑空消失。
玉台之中,只剩下還殘留著束寒雲體溫的輪椅。伏傳湊近看了一眼,發現輪椅的卷輪上有一絲血痕,用手指蘸了略作感應,血脈上的親近便洶湧而來——伏蔚的血。那就是,二師兄的血?
弱水中的八爪怪已經游到了玉台邊上,粗大滑膩的觸手橫掃而至。
伏傳正滿肚子憋屈,慕鶴槍飛挑而出,直刺八爪怪腹心。七八條觸手全都朝著他攻襲,盡數被飛旋在伏傳身周巡邏的劍氣斬斷。下一瞬,慕鶴槍已經扎進了八爪怪的身體。
伏傳搞不清楚它的要害在何處。畢竟寒山不靠海,伏傳沒多少機會吃海鮮。
他一槍扎出去,發現八爪怪還是囂張得起勁兒,又把慕鶴槍投回掌心,換個地方繼續扎。噼噼啪啪一陣密密麻麻地狂扎,活生生把圓圓的八爪怪紮成了泄了氣的兩張皮,臟腑齊下,血肉成泥。
八爪怪的鮮血濺了滿身,伏傳看著早已死透的八爪怪,漂浮在弱水中的妖屍,一時茫然。
這是……什麼鬼地方?
近處除了玉台與水,只有束寒雲留下的輪椅,以及看似茶敘用的桌椅茶壺,地上還有摔碎的茶盞。遠處依然只有茫茫的水域,以及一片奇怪的密林。
剛開始還飄在水中的妖屍,在伏傳打量四周的短暫時間裡,已經緩緩地沉了下去。
水,深不見底,鵝毛不浮。
唯獨八爪怪的殘肢屍體在水中漂浮著,始終沒有沉底。伏傳不及考慮,先把八爪怪的屍體拖到玉台上。這時候才開始考慮前因後果,尋找出路。
他整理自己的記憶,記得是在山裡和大師兄一起過年,遇見了石步凡……蟒蛇和龍。
大師兄打掃戰場,他帶著龍女先回家療傷。回家之後,他發現石步凡和阿壽都不見了。
伏傳意識到自己可能是中計了——引來蟒蛇和龍女的凶獸被大師兄打回原形,露出虎首牛身的模樣,與曾經想要偷竊麒麟骨、在雲朝的狐狸皮上留下凶獸涎的那一隻凶獸,很明顯就是同類。
虎首牛身的凶獸都在圖謀麒麟骨,石步凡和阿壽一起失蹤,絕不可能是巧合。
伏傳讓龍女給大師兄留了口信,自己先一步追了出去。
追著追著……
就在盤谷山莊醒來了,頂骨劇痛,還變成了……寒江劍派的二弟子?
……
伏傳只覺得脊背上涼颼颼一片。
他被人暗算擄劫到此處,復盤往事,卻連自己怎麼被暗算的過程都不知道!對方要麼修為極高,要麼手段高深莫測,讓伏傳毫無還手之力。如何不讓他心驚膽寒?
後怕一瞬之後,伏傳很快就鎮定下精神,開始研究如何脫身。
——能對付的對手,不用害怕。對付不了的對手,害怕也沒用。伏傳特別想得開。
此間風氣詭異,與伏傳熟悉的世間不盡相同,有了入魔世界的經歷,伏傳能判斷出這應該是個獨立於大世界的「小世界」。換句話說,外界適用的五行陰陽,在這裡未必就行得通。
伏傳想要去密林中探尋出路,又怕御劍飛行的途中出些岔子。
他把八爪魚的觸手切下一段,截成十多個小塊,扒下身上僅剩的薄衫打成包袱兜在一起,依然放出劍氣在身邊巡邏,御起慕鶴槍,朝著密林方向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