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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根指頭掉在地上,阿奇古才反應過來,嘶地痛呼一聲。
這流暢的動作,熟悉的後果,讓伏傳馬上就明白了:「他就是和尚?」
寺中傳承的功夫基本上都著落在一雙手上,廢了大拇指,無法結印,一身功夫就能廢去大半。
當初和尚弒師,就被謝青鶴削了兩根手指。如今阿奇古作亂害人,肆意取人身份性命,也被謝青鶴削了手指。
謝青鶴否認道:「他不是和尚。」
阿奇古滿頭冷汗,有些凶蠻地瞪著謝青鶴:「要殺就殺,砍手指作甚?」
伏傳正彎腰撿起他的手指,包在乾淨的手帕里,聞言說道:「我師哥既然削了你的手指,就不會再殺你了。」說著,把那兩根手指交給阿奇古。
阿奇古臉色古怪地看了謝青鶴一眼,轉身要走。
「你得留下。」謝青鶴說。
阿奇古奇怪地問:「不是不殺我了嗎?」
「我說過,你不能再留在太后身邊。從今以後你跟著我。」謝青鶴轉身吩咐伏傳,「給他找個地方安置下來,不要苛待。」
伏傳馬上吩咐身邊侍從去辦。
阿奇古想了想,默默跟著伏府下人去安頓。他可以跑,鄧太后往哪裡跑?
打發了阿奇古之後,伏傳與謝青鶴直接回了寢處。下人送來熱水,伏傳陪著謝青鶴沐浴更衣,二人邊收拾邊說話,伏傳聽了謝青鶴宮中的經歷,說道:「原來是個孝子。難怪大師兄網開一面。」
謝青鶴解釋說:「他心中牽掛鄧太后,就是上了籠頭的野馬,不至於徹底失控。」
伏傳拿著濕毛巾給謝青鶴搓背,頭一回沒有搓著搓著就想親一口,還想著謝青鶴所說:「鄧太后就真的是想保護小皇帝?她不是皇帝生母,打小也沒跟皇帝生活在一起,卻能為皇帝做到這一步?」
謝青鶴將臉沉浸在氤氳水氣中,鎮靜了片刻,說:「古往今來那麼多賢妻良母,未必都與自己嘔心瀝血撫育的孩子有血親。草娘也甘願為了自己的兒媳婦北上,充作騎馬人的女奴。她與她的兒媳婦有血親麼?」
伏傳還是想不明白:「她對自己的親兒子那麼冷酷無情,卻去愛護丈夫和其他女人生的孩子?」
「日久見人心。這幾日我就進宮去給皇帝做師父,看看皇帝的品行。」謝青鶴說。
伏傳才想起這一茬,皺眉道:「大師兄,今天才打了韓琳一頓,馬上就去給皇帝當老師,若是韓琳誤會……」
「不是誤會。」謝青鶴將臉上水漬抹下,轉身面對著伏傳,「若皇帝品性不壞,許多事情都不必弄得那麼複雜。」
換句話說,如果幼帝扶得起來,謝青鶴就要站隊了,屆時韓琳和河陽黨人都要歇菜。
伏傳對此頗為憂慮:「韓琳也不是那麼好說話。」
謝青鶴對此不置可否。
他見過的狠人多了,韓琳排不上前五十。
相對來說比較麻煩的,其實是枝葉繁雜的河陽世家。治世最大的障礙,也是河陽黨人。若幼帝一心一意對付手握兵權的韓琳,轉頭與河陽黨人曖昧勾搭,這才是真正的「扶不起來」。
謝青鶴記得很清楚,幼帝曾想招閬家子弟入宮做帝師。
若只是個拉攏世家的姿態也罷了。如果幼帝真的偏向河陽黨人,鄧太后只怕要失望了。
——有仁君風範又特別想靠背世家的幼帝,不可能是後趙皇室中興的希望,只會變成世家豪強操控吮吸民脂民膏的毒瘤。後趙必亡。
還有個歷史上會成為北朝皇帝的阿奇古……謝青鶴低頭親了伏傳一下。
伏傳很意外。說正事呢,怎麼突然親我?
謝青鶴又親了他一下。
好吧好吧,想親就親吧。伏傳紅著臉湊近澡盆,擼起袖子的胳膊貪婪地撫摩謝青鶴的背肌。大師兄的皮膚在水裡好暖好韌好滑啊……戲水什麼的……也很好玩的……
第144章
次日清晨。
謝青鶴老老實實履行了小師弟立下的規矩,伏傳就歪在他懷裡,喃喃地哀嘆:「不想起床。」
謝青鶴不大貪戀床笫,他也知道伏傳不過是嚷嚷一句,並沒有賴床不起的意思。不過,這會兒小師弟在懷裡鑽來鑽去撒嬌,口口聲聲不舍,他也有了一絲莫名的眷念,忍不住將伏傳摟了一下。
伏傳口頭上的嬌縱得到了大師兄的鼓勵,馬上有了幾分氣壯和得意,八爪魚似的纏著謝青鶴,仰頭竊笑道:「大師兄也不想起。」
謝青鶴並不否認,點點頭:「不想。」
伏傳獎勵又似安撫地親了他好幾下,掙扎著坐了起來,嘆氣:「今天好多事呢。」
謝青鶴跟著起身,替他理了理裹進寢衣的長髮,問道:「要我陪你麼?」
伏傳馬上搖頭:「我去跟韓琳說事,大師兄就不要去了吧。你與他多年不見,說的又是進宮給皇帝當老師的事。」他深吸一口氣,深覺頭疼,「還要跟他說與印夫人和離的事……」
韓琳有七萬兵馬駐在京城,另有近四萬兵馬分駐南郡、東郡各地,統兵之人多半是韓家子弟,一旦和韓琳翻臉,斬首韓琳只會使韓琳部陷入群龍無首的局面,一個搞不好就會天下大亂。
伏傳當初支持韓琳這麼安排兵務,是為了鉗制幼帝與河陽黨人,現在搬起石頭砸自己腳了。
「說不得……我要騙騙他。」伏傳向謝青鶴請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