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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玄機精力不濟徹底撐不住了,正要告罪去休息,突然有下人匆匆忙忙前來回報:「郎主,乾草鋪子出了大事!不知為何廝殺起來,我方戰損六人,對方全滅!」
這消息太過刺激,詹玄機卻不見得很意外,問道:「不知為何廝殺起來?」
「率先進門的六人都已經死去,實在不得而知!」
「那就去查清楚。」詹玄機說。
伏傳一邊吃肉,一邊用膝蓋去頂謝青鶴的腿,暗暗示意。
謝青鶴明白他的意思。
整件事的風格氣質都很一致,全都是死無對證。
刺殺詹玄機的刺客死了,問不出來歷。去抓捕常朝的府衛死光了,沒人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用巫毒謀害詹玄機的女藤女蘿也死了。疑點重重的凉姑也死了。唯獨活下來的只有用鬼釀拼死一搏的女婢——她招出了姜夫人的乾草鋪子,乾草鋪子的人死光了,去乾草鋪子探察的人也死光了。
唯一格格不入的,只有在女藤女蘿死後,非常悍不畏死地衝出來繼續刺殺計劃的女婢。
她看似悍不畏死,卻又是唯一一個沒有死去的線索。
這使得她與整個刺殺計劃的畫風都截然不同。
「女藤女蘿以巫毒謀害姑父事發之後,姑母並沒有徹查家中上下的打算。是在那女奸細往姑父與大兄的杯子裡下了蛇影之後,姑母才有了清查驗看之心。」伏傳吃了個間歇,正等肉熟,突然說。
「那也就是說,火盆里燒東西,凉姑之死,都是有人害怕被查出什麼?」陳氏問。
「我沒有見過凉姑。」伏傳記性很好。
陳氏要求家裡所有下人前來受驗時,凉姑就不曾來過。
這讓陳氏大為吃驚,連忙招來女管家質問。
女管家顯得很迷茫,她一口咬定說凉姑來過,與某某、某某僕婦一起過來受驗。
陳氏不信伏傳會記錯,又傳見了同為小姜氏從人的幾個僕婦,這幾個被女管家點名的僕婦也說凉姑一起來了,與她們一起進來受驗,一起離開。
「這又是為何?!」陳氏也不認為幾個僕婦會串通好哄騙自己。
詹玄機說:「既然是王都奸細,會些惑人心智的小神通也不稀奇,凡夫俗子難免中招。」
今天發生的事徹底超出了陳氏的應對能力,她從上午熬到現在已控制不住心內的不安與暴躁,突然發現認為穩妥的驗看還有這麼大的漏洞,根本就不知道還有哪些奸細用障眼法騙過了女管家,逃過了中午的查驗,她的情緒徹底崩潰了:「這究竟是要怎麼才能查得清楚?!」
謝青鶴、伏傳,以至於在屋內閉目養息的詹玄機,都早已經知道了這場戲的幕後之人是誰。
只有陳氏還蒙在鼓裡,焦慮得崩潰。
見姑姑發飆,伏傳偷偷看了大師兄一眼,謝青鶴仍是從容不語,並不解釋。
詹玄機在屋內翻身,馬上就有僕婦使女過去服侍,又是換藥又是喝藥,陳氏馬上就忘了煩惱之事,匆匆忙忙進去照顧丈夫。伏傳身負修為耳力極好,聽見詹玄機在屋內小聲哼哼,說傷口疼,唬得陳氏擔心不已,叫下人換止疼的膏藥,又主動去扶著哄丈夫……
伏傳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夫妻,伏在謝青鶴膝上悶笑不已,還怕身邊的使女聽見了。
這麼折騰著,一直耗到了將傍晚時,田文深一腳淺一腳地進來,說:「小郎君,快回去吧。」他說這句話時,沖謝青鶴點了點頭。
陳氏在屋內聽見這句話,風風火火地沖了出來:「出什麼事了?」
田文是連詹玄機都不放在眼裡的脾性,也就是這兩年跟著謝青鶴管了兩年慈幼院,孤拐脾氣被打磨了幾分,見人好歹不翻白眼了。陳氏沖他問話,既無禮數也不親昵,他就背過身當沒聽見。
詹玄機讓使女替他披上外袍走出來,吩咐道:「帶人去搜兩位側夫人的院子。」
伏傳說:「小姜夫人處我已經看過了。」
「那就只看阿黎的院子。」詹玄機很容易就改口。
陳氏聽得滿頭霧水。如果搜院子就能找出來誰是奸細,為什麼要等到現在才去搜?適才坐困愁城一籌莫展都是為了什麼啊?
詹玄機親自吩咐去搜屋子,不止女管家帶著僕婦前去抄撿,還有男管家領著衛士在背後掠陣,這麼大陣仗弄得黎夫人戰戰兢兢,沒多時就從屋樑上、箱櫃裡,找到各種奇怪的物件。
比如,三頭六臂面目猙獰的小娃娃,沒有腦袋的紫金玄武,畫著咒文的人皮,與枯木裹在同一個囊袋裡的無名之骨,顏色妖異鮮艷的完整蛇蛻……
林林總總奇怪的東西,翻出來就讓人覺得無比詭異。
這天發生了太多奇怪事情,僕婦們翻出這些東西也不敢輕易經手,女管家直說要上稟夫人處置。
黎夫人更是目瞪口呆,高呼冤枉,哭哭啼啼地非要跟著女管家一起到郎主夫人跟前分辯。
詹玄機幾次遇刺,誰都不敢冒險讓黎夫人再近前,萬一她狗急跳牆又謀刺郎主呢?於是男管家吩咐衛士把黎夫人和她的使女們都圍了起來,女管家則一路狂奔著回去稟報詳情。
陳氏隱約聽了一耳朵,感覺黎夫人好像不是奸細,聽報後沒有馬上跳腳,只看詹玄機吩咐。
「把那些東西都抬了來,讓阿黎也過來。」詹玄機吩咐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