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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傳很快就把埋在八尺地下的女屍挖了出來,輕柔小心地帶回地面。謝青鶴鬆了手,阿壽心急火燎地撲到女屍頸邊,努力舔她的臉,用腦袋拱她冷冰冰沾了泥土的臉頰,亮晶晶的眼中噙滿了淚水。
伏傳掏出手帕,替女屍擦乾淨臉上的塵土,露出一張沒有半點損毀、清秀蒼白的容顏。
「大師兄,我摸了她身邊的土,埋下去是有一年多了。卻不知道她為何能屍身不朽?」伏傳把嗚嗚哀鳴的阿壽抱了回來,輕輕用手安撫,「阿壽,咱們讓開些,讓大師兄察看。」
謝青鶴方才湊近一步,蹲身查看女屍的情況。
過了片刻。
「沒死透。」謝青鶴說。
那邊伏傳和阿壽都驚呆了,小老虎的眼睛都睜圓了,在伏傳懷裡焦慮地爬上爬下。
伏傳放她去了女屍身邊,阿壽在女屍口鼻處不斷地蹭蹭。伏傳則隨在謝青鶴身邊,問道:「那是能救活過來嗎?」
「本就沒有死。」謝青鶴指尖蘊力,在女屍眉心輕點了一下,即刻就有微弱的金光從紫府中隱約透出,只是被額間皮肉阻擋,必須很仔細端詳才能察覺,「她的獸形應該比虎豹更高一級,有瑞獸之質,刀槍不入、水火不侵,也不會被塵土所腐朽。」
「不過,皮囊活著,魂不見了。」謝青鶴說。
謝青鶴繼續檢查女屍,上手畢竟不方便,好在可以使用真元隔空探察。又過了片刻,謝青鶴伸手托住女屍的後頸,將她茂密的長髮撥開,在髮絲的遮掩下找到一處烏沉沉的陰影。
伏傳一眼就認了出來:「這是狐狸的血海屏障所傷。」
「看來,她在失魂之前曾與狐狸鬥法。」謝青鶴將女屍輕輕放回地面,陷入沉思。
阿壽去咬謝青鶴的衣擺,伏傳連忙把她抱回來,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不許她亂動。
謝青鶴從女屍中無法再獲取任何情報,轉而觀察這間小院。
和日常居家人戶相比,這地方顯得太空曠簡樸了。一個維持正常生活的家庭或許不能太富裕,也肯定會有很多不值錢的小東西囤在家中——家徒四壁也有三捆茅草,哪可能這麼光禿禿的?
謝青鶴走到屋舍前,發現屋子打掃得很乾淨,又不像是無人居住的模樣。
伏傳以為謝青鶴會推門而入。
孰料謝青鶴只是在門口略站了站,又轉身回來了,並沒有入室搜檢的意思。
「大師兄,那我們現在……」他指了指挖得亂七八糟的地面,以及被挖出來的女屍,「帶她走麼?」
「等等吧。」
謝青鶴在門前石階上坐了下來,手裡捏著從隨身空間取出來的茶杯:「家主人總要回來。」
伏傳挨著他坐在石階邊上,也從隨身空間裡拿出一個杯子,不過,他拿出來的茶杯空空如也。
試了幾次也弄不來茶水,伏傳低頭瞅了謝青鶴的杯子一眼又一眼:「大師兄,怎麼才能端出來就有茶?還能隔空炊水沏茶麼?」
謝青鶴被他的發言驚到了,憋了一會兒,才慢吞吞地說道:「這也簡單。你和長生草商量好,也能隔空沏茶。」他手裡的熱茶就是小胖妞的功勞。
伏傳也驚到了,居然還有這種操作?
謝青鶴忍著笑把杯中熱茶勻了伏傳一半,忍不住摸了摸小師弟的腦袋。
小師弟大多時候都很聰明,就是對自己有著不切實際的幻想和憧憬,總覺得他無所不能。鬧笑話的時候,多半都是一葉障目,太過於想當然了。
伏傳招呼阿壽:「來喝些水。」
阿壽第一次不聽伏傳招呼,就趴在女屍的身邊,守著不動。
「看來今天若不把她帶走,只怕不好收場。」伏傳仰頭將茶水一飲而盡,目光始終流連在女屍的身上,「以大師兄看,她的魂魄是去哪兒了?還能找得回來嗎?」
「今日在逍遙天宮,狐狸也曾拋棄皮囊、化煞逃遁。她拋棄了這具皮囊,可能已經在別處有了新的皮囊。否則,傀儡偶上留下的殘血不會顯示她已經死了。這些東西……」謝青鶴搖搖頭。
「這些東西怎麼了?」伏傳不解。
「狐狸今日與你鬥法,元魂凝實強悍,至少有八千年曆世修為。她那具狐屍則不過十八齡左右。又精通化煞之法。由此種種可見,她在其他地方修行有很長時間了,且掌握了輪迴轉世之法。」謝青鶴解釋說,「若她這樣的妖物不止一處——如今看來,絕不止一處——事情會很麻煩。」
伏傳順著他的思路不住點頭,說:「是,若不是狐狸與高生在郇城弄出種種奇事,鬧得沸沸揚揚滿城盡知,狐狸站在我的面前,我也不知道她不是真人。它們若真想隱匿行蹤,咱們只怕不好找。」
「這就是為難之處。昔日魔物遍布天下水域,各地為抵禦魔物侵擾,必得求助於宗門,唯我派馬首是瞻。現在想讓他們幫著搜檢妖物行蹤……不大容易。」謝青鶴順道安慰了伏傳兩句,「大勢如此,如今外門處事不如前些年那麼輕易了,誰在外門執事都難。」
伏傳想了想,說:「如今三師兄就在龍城掌管龍鱗衛,江湖各派不好差遣,可否考慮藉助朝廷的力量?」
這番話說得非常的離經叛道且驚世駭俗。
寒江劍派為世外之主,與世俗皇權保持平衡的方式,就是絕對不染指皇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