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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底,上官時宜那時候大限將至,大師兄當然要先顧著師父的命。至於為什麼晚了一步給二師兄送《泓龍真訣》,李南風不知道原因。但,以他想來,大師兄也不會故意捉弄挾制二師兄吧?
「《齊祖養命經》。」皇帝口中念著這幾個字,「到底是修成了。他給得貼心又慷慨,師父也從來不會辜負他的一片孝心。多大的喜事啊。」
「你去吧。帶著趙璩他們一起回去。他不是心胸狹隘之人,你找他問問外門弟子修行之事,想來他也不會為難底下人。我這裡早已規整,回不回來、回來幾個,都是無所謂的。」
皇帝抬手摸摸李南風的腦袋:「只是勞煩你,在我死去之前,還得絆在龍城,多待些年歲。」
李南風勉強笑了笑,說:「不勞煩。」
皇帝皮囊乃不修之身,兼之連年辛勞,總不過百年之身。這是二師兄的命數。
——屬於二師兄的清俊皮囊,早已埋在了瓊林之中。
※
誰也沒想到李南風會突然回山!
可他既然是內門嫡傳弟子,收到恩師功成大喜的消息,趕回來給師父慶賀,又哪裡不對麼?
同門兄弟哪有隔夜仇。李南風下山數年,連從前與他不大對付的陳一味都忘了前事,開開心心地親自去山門迎接,見面便屈膝拜禮:「三師兄,你可回來啦!」
李南風也沒想到陳一味還是這麼傻白甜,心情略複雜地與他對拜回禮:「久不見師弟,倒是和從前一般丰姿俊爽。今日特來恭賀恩師神功大成,卻不知道掌門師兄玉體安康否?小師弟一切皆好?」
陳一味親熱地拉著他往回走:「大師兄好,小師弟也好,大家都很好!……趙璩,梁爽,你們都回來啦?快快,愣著做什麼啊?把包接一下……三師兄,我帶你去拜見師父,他老人家現在頭髮這麼長,全都是黑的,一根分叉都沒有!長得比我還嫩兩分……沒想到師父年輕時候這麼俊,也是挺奇怪,師父年輕時候那麼好看,怎麼就沒有給咱們找個師娘什麼的……」
陳一味這麼叨逼叨,跟在他身邊的外門弟子也跟著哈哈哈,李南風心裡還挺詫異。
這些年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滿門上下修煉的都是童子功,夫妻愛慕之事提都不敢多提,陳一味居然就敢在背後這麼議論師父?還調笑師父長得小白臉居然沒找個師娘?——這是瘋了嗎?
說說笑笑就走到了桃花棧。
這地方是上山的必經之路,棧橋連接兩邊峰頭,兩邊各有桃林環繞,得名桃花棧。
高空棧橋比較搖晃,尋常人走著多半害怕。寒江劍派弟子早已習慣了在山上騰挪飛躍,在棧橋上行走也如履平地。陳一味為了和李南風說話,半個身子都側著,幾乎是倒著在往前走。
一行人歡聲笑語往桃花棧靠近,踏上棧橋之後,恰好行至一半。
突然有一道飛影從天空划過,似有展翅之聲,朝著陳一味撲襲——
陳一味本就不長於修行,比尋常外門弟子倒也強上不少,反應極快,雙手按住了就在身邊的外門弟子——他若不幫忙,簇擁在他身邊的外門弟子就要被這怪鳥似的東西削斷脖子了。
然而,他只顧得上身邊的外門弟子,怪鳥騰出兩支尖銳利刃,從他頸項划過。
李南風一拳擊出,生生打碎了怪鳥的某根「武器」。
一切發生在火石電光之間,怪鳥一擊不中,呼地拔地而起。
所有外門弟子都抽出了武器,試圖追擊。那怪鳥已經飛了起來,朝著山下逃去。
李南風心知陳一味是個廢柴,在場之中就屬他修為最高,足尖輕輕一點,人便追著怪鳥飛了出去。幾個外門弟子都想去追,奈何輕功實在差了一截。就在此時,寒山的暗哨已經發現了異動,紛紛放出示警的信號,馬上就有停在各處的飛鳶升空。
陳一味把身邊的外門弟子扶了起來:「沒事吧?」又看各人,「沒事吧?」
有人把被李南風打掉的怪鳥「兵器」碎片撿拾起來:「四師兄,這是何物?好生奇怪!」
寒江劍派最長對付的是各色魔類,自從謝青鶴身吞群魔之後,門內弟子基本上很少出門管閒事,連殺戮打鬥的事都做得極少。陳一味身邊這幾個外門弟子也是長於文事,不怎麼出面爭鬥。
反倒是跟著李南風回來的梁爽看了一眼,說:「似是人骨。」
陳一味點頭:「就是人骨。這應該是脛骨吧?」他與怪鳥照了一面,卻沒有看清楚怪鳥到底是什麼東西,「快去找大師兄!這東西好生奇怪,南風師兄獨自追出去恐怕吃虧!」
山中暗哨放了響箭,飛仙草廬和觀星台都被驚動了。
這時候伏傳就在外門視事,距離比較近,即刻順著飛鳶升起的方向追了出去。
他在入魔世界修習了登雲術,在現實世界還沒練得太熟悉,一路踩著山巔撲到一處暗哨,搶了還沒起飛的飛鳶:「予我予我!」
——並不是所有外門弟子都能駕乘飛鳶,一些飛鳶在暗哨放著只是備用。
得了飛鳶之後,伏傳如虎添翼,倏忽之間追出了半里之外。駕乘飛鳶也有各種技巧,伏傳有登雲術的經歷,假合雲氣,再乘飛鳶之利,速度飛快。
不過片刻之後,他就追上了李南風與怪鳥。
那怪鳥不知道究竟是什麼東西,居然把李南風誘入了一處陷阱,先叼傷了李南風左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