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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交代莊彤,說蔣先生今日沒空去莊園授課,若莊彤下午有空,去新家練功,沒空就算了。
謝青鶴算的時辰剛好,舒景去借車時,莊彤正尊師囑在院子裡散步鍛鍊身體,只好派了幾個下人跟車一起來,幫著謝青鶴搬家,說是下午再去恭賀喬遷之喜。
有了莊彤派來的幾個壯勞力,搬家收拾都變得非常輕鬆。
蔣二娘指揮著眾人,連院子都直接用水沖洗了一遍,陳年污垢洗滌一清,院子打掃得乾淨鋥亮。
謝青鶴坐在堂屋的榻上,聞著爐里的香,摸著案上木料溫潤的熟光,終於舒服了。
寬綽的堂屋,乾淨的環境,缺一不可。叫他住在廂房裡,他是很委屈的。習慣了當家作主,哪能常年屈居側廂?蔣家再好,那是蔣占文和張氏的家。謝青鶴無法左右那一方尖酸內耗的風水,也不能去越俎代庖、鳩占鵲巢。
搬好家之後,蔣二娘照著家鄉規矩,要招待莊家來的車夫、下人吃飯。那幾人連連推辭,問若是沒有別的吩咐,就要告退。謝青鶴給了舒景幾個碎銀子,舒景很熟練地將人送了出去。
忙了一上午都很疲憊,謝青鶴讓舒景去酒樓端了兩碗肉菜回來,蔣二娘專門給謝青鶴拌了青菜,打發了一頓飯。因謝青鶴說過下午有客,賢惠的蔣二娘又馬上做了茶點,煮了甜漿,去街上買了鮮花插瓶,用以待客——秀才家的女兒,照顧文人交際的基本功是必有的。
蔣二娘剛做好準備不久,莊彤的馬車就停在了院門前。
這年月用得起馬車的都是高門大戶,上午用來搬家的馬車就惹來不少好奇的目光,這會兒莊彤的坐車套著整潔的轎布,看上去整潔高檔,馬上就有人認出來了:「莊家的馬車!」
沒有老師去門口迎接徒弟的道理,謝青鶴在院內喝茶,舒景去門口接客。
好事的鄰居親眼看見莊彤下車來,與舒景拱手問候,二人在門口寒暄兩句,舒景把莊彤請進門。
「不是說,那是莊家的學生麼?怎么小莊先生親自來了?」
「上午還是莊家幫著搬家呢。說不得是莊家的親戚,小莊先生來走親戚唄!」
「親戚不在莊家住?莊園那麼大地兒,一百多個學生都住得下,住不下本家親戚?」
「等小莊先生走了,叫你家那口子上門借個醬油唄?我看那家好像帶著女眷,長得還挺水靈……不知道聘了人家沒有?」
……
沒多久,又有兩輛車到了。
一輛車上下來兩個風度翩翩的學生公子,另外一輛車上裝的都是包著彩綢的禮物。
幾家顯得沒事幹的鄰居就搬著小板凳,坐在門口數人家搬了多少東西進門,猜測彩綢紮上的盒子箱子裡裝的是什麼:「這麼大一包,搬著這麼輕,我看是棉花。」「也可能是紗布。」「這個重,小盒子,嘖嘖,說不得是錢匣子!」
……
院子裡,莊彤、賀靜與原時安,都圍坐在席上,與謝青鶴說話。
坐席是新買的,坐具也不夠,謝青鶴坐了一張,先來的莊彤坐了一張,賀靜和原時安就只輪得到兩張坐墊。避在屋內的蔣二娘有些著急,覺得招待不周很丟臉,悄悄安排舒景搬了兩張小茶几,放在賀靜和原時安身邊,讓他倆稍微倚靠,充作憑几之用。
哪曉得那兩人都在專心致志地埋頭寫字作畫,壓根兒就沒注意到自己坐的是什麼。
搬進來的禮物都放在門口,謝青鶴不許拆。
他的原話是:「豈有無功受祿的道理?就說是束脩,也得看看是否有師徒緣分。」
所以,賀靜和原時安就現場考試,由謝青鶴來決定緣分深淺。賀靜要學畫,原時安想學字,兩個人都是做好了準備的,原本帶了舊作來給謝青鶴看,謝青鶴不認,就要現場書畫。
莊彤坐在謝青鶴身邊,服侍茶水,閒聊了幾句:「父親背上舊患好了許多,這兩日都沒有再揉藥油,說是千恩萬謝康健之德,等先生這處安置好了,他再提上拜謝的禮物,與劉先生前來拜訪。」
這就是問什麼時候方便了。謝青鶴笑道:「好啊,掃榻以待麼。哪一日都方便。禮物就不必帶了,我這裡什麼都不缺,他老人家今天提來,改日我還得再給他提回去。」
謝青鶴客氣說不要帶,莊老先生登門也不可能真的不帶禮物,莊彤就是陪著打個哈哈。
早在賀靜和原時安來之前,謝青鶴就指導莊彤習練了今日的功夫,打了個岔過去,謝青鶴又摸了摸莊彤的脈象,問他起居飲食,說:「明日也是個好天氣。仍是日升之時,你不必乘車,直接從家中走到我這裡來,吃了午飯再回去。」
莊彤當務之急就是養身治病,其他的都可放下。今日已經耽誤了學中授課,看樣子明天也要放了學生的鴿子,他想著回家跟父親商量暫時把課停了,嘴裡恭恭敬敬地答應:「是。要叨擾先生了。」
原時安寫字比較快,很快一幅字就寫完了,送到謝青鶴手裡。
「原公子書法筋骨勻亭,開闔間法度井然,開蒙時當有名師指教,功力不淺。」謝青鶴將那副字放在面前茶桌上,並不怎麼愛惜,「不過,有些年沒好好寫字了吧?」
原時安被誇了兩句,臉上也有些矜持的笑意,哪曉得謝青鶴說話毫不客氣,轉頭就噴。
「有名師開蒙,原公子的書法是入了門的,照著舊學慢慢習練就是了。每日練上半個時辰,功夫自然就到了。」謝青鶴將那副字還給他,態度很明顯,這個徒弟他不肯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