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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府衛並不捉人,而是奉命去殺常朝滅口,常朝就只能拒捕逃跑。
這也是謝青鶴不贊成伏傳通知陳利帶人去找常朝的原因。
府衛內部勢力交錯,陳利作為陳起的心腹衛士,實際上是負責站班護衛的邊緣人,並不真正掌權。掌權的烏存和司徒囚,哪一個可信呢?這時候敢拿常朝的性命冒險嗎?
「那……」伏傳抬頭請示謝青鶴,「先去見姑父?」
「先去見姑父。」謝青鶴同時說。
詹玄機是刺殺事件當事人,想要替常朝洗清嫌疑,就得從刺殺現場盤問。何況,常朝是伏傳的舅父,又一直在為謝青鶴辦事,他牽扯進此事,謝青鶴和伏傳也有嫌疑。這時候背著詹玄機查問此事,不如主動去與詹玄機接觸澄清。不管從哪方面考慮,先去找詹玄機都是最正確的選擇。
反倒是田文有些遲疑:「這若是被人趁亂打了個措手不及……小郎君在府上養了大半個冬日,就怕對方想的就是今日。」
「不怕算計。若能引蛇出洞未嘗不好。」謝青鶴原本也打算去探望詹玄機。
田文不放心也無法說服謝青鶴,只得默默跟在謝青鶴身邊。
出發之前,陳利提醒:「都打起精神來!」
詹玄機遇刺的消息,已經傳遍了整個相州,陳利也擔心是引蛇出洞,萬分緊張謝青鶴的安全。
他安排好相熟的衛士隨行,那邊跟出來的田文不吭聲不出氣,默默在人群中找了匹馬爬上去,就跟在謝青鶴的身邊。惹得那衛士滿臉懵逼——你騎了我的馬,我騎啥啊?
偏偏田文是小郎君的先生,這衛士也不好去與他講理,只得陰著臉運氣。
陳利轉一圈才發現這邊的情況,忙安撫被搶了馬的衛士:「你留下歇會兒,沒事,沒事。」
往日伏傳都是與謝青鶴並轡前行,今日也擔心途中遇襲,刻意退了半個馬身,與謝青鶴稍微拉開距離,方便關照四方安危。謝青鶴本身刻苦鍛體,身手也不錯,再有伏傳從旁護持,根本不怕刺客。
一行人騎馬踢踢踏踏趕到詹家,陳利叫門通報,詹家下人開中門迎接,謝青鶴與伏傳順利進了詹家大門……始終沒有遇見任何意外。
陳利絲毫不敢放鬆警惕,敲打下屬:「不可大意!」
伏傳牽住大師兄的手,看似孩子氣地東張西望,實則是在打量詹家的地形。
進門不久,謝青鶴牽著伏傳還在往內走,陳氏就帶著僕婦匆匆迎了出來。她的眼裡只有謝青鶴一個,見面蹲身將謝青鶴摟進懷裡,溫柔地問:「好孩子,你怎麼來了?告訴你母親了嗎?」
陳氏是個捧高踩低的脾性,弟妹中只與姜夫人交好,也只對陳起的兒子親熱。不說陳雋,連帶著陳昰、陳澤、陳秋幾個,她也不大看得起。謝青鶴與伏傳也都習慣她這假惺惺的樣兒,懶得計較。
「兒來探望姑父。來得匆忙,尚且沒有告知阿母。」謝青鶴從她懷裡走出來,問道,「姑父在何處養傷?」
陳氏想要拉他的手,謝青鶴不著痕跡地避了開去,她就讓了一步:「我帶你去吧。小小的孩子,就這麼多禮?他受了傷,你打發人來看一看也罷了,非得親自來一趟,也不怕路上不安全。我聽你姑父說啦,你如今才是那起子惡人的眼中釘肉中刺……」
陳氏絮叨了一路,就衝著她對小師弟的態度,謝青鶴也懶得理她。
反倒是伏傳不住答應:「嗯!」
「是!」
「姑母說得對。」
「誰說不是呢?」
……
陳氏回頭瞅了他一眼,看眼色是挺嫌棄小侄兒多嘴多舌,打擾了她跟大侄兒的交談。不過,嫌棄歸嫌棄,她也沒有口出惡言,或是暗示伏傳閉嘴。
到了詹玄機寢起之處,門口還有黑乎乎的狗血,院牆廊柱上都掛著奇怪的符咒。
陳氏解釋說:「婆子還在做法。人不在院裡,不必去見禮了。」
謝青鶴略覺意外。敢情神婆在院裡,她還打算帶侄兒們去給神婆見禮?姜夫人也迷信,不過,姜夫人把神婆當下人用。陳氏就不一樣了,她這算是迷得挺「虔誠」?
至於神婆為什麼不在院裡,謝青鶴也馬上就知道了原因。
院子裡站了七八個府衛,正在與詹玄機的私衛說話,見陳氏帶著謝青鶴與伏傳進來,田文與陳利都跟在身後,全都停下了動作,屈膝施禮:「拜見小郎君。」
陳氏抱怨說:「他們來查你姑父遇刺之事,你姑父不許他們把衛士帶走,只能在院子裡問。」
謝青鶴神色不變,對府衛叫了免:「免禮。」
穿過院中叢叢人群,門口就有下女打起帘子,陳氏領著謝青鶴與伏傳進門,田文跟著進去的時候,兩個下女猶豫了片刻,也沒有攔住他。
謝青鶴也是第一次來詹家,詹玄機的寢室布置得很文雅,案上有插瓶,牆上有書影,進門就聞見淡淡的香氣,爐子裡飄著裊裊的淡煙。
連陳氏也在進門後變得特別溫柔鬆弛,招呼說:「這邊。」
帘子之後,是詹玄機的內寢。
兩個美婢分別侍奉在床邊下處,一左一右,安靜得仿佛物件。見陳氏帶人進來,她倆才齊齊起身,對陳氏拜禮:「夫人。」
陳氏看了詹玄機一眼,問道:「郎主如何了?」
左首的女婢答道:「郎主一直安睡,有兩個時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