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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青鶴注意到,伏傳吃麵的時候,會把雞肉上的皮一點點撕下來,放在碗邊。
「不吃雞皮?」謝青鶴問。
伏傳點點頭,面露難言之色:「好噁心。」
謝青鶴將碗遞了過去:「我愛吃。」
這就有點太親密也太不恭敬了吧?長輩若有不喜不愛的吃食,賜給晚輩是沒問題的。哪有晚輩吃得不順口,就往長輩碗裡丟?伏傳猶豫了片刻,還是把積攢的那堆雞皮撥了過去。
「那我下次把雞皮都剝下來,只給師叔。」師叔愛吃,就沒驢蛋和小壞蛋什麼事了。
謝青鶴失笑:「那也不必。你若不吃,給我就是了。」
吃過午飯繼續趕路,謝青鶴想換伏傳休息一會兒,伏傳並不相讓。趕路並不辛苦,只是漫長無聊。謝青鶴想問他的事情很多,比如他在寒山的成長經歷,他跟師父的相處,他如今的處境……
伏傳不大想談這些事情。偶爾被謝青鶴問及了,也只是冠冕堂皇的敷衍幾句。
以他二人如今的關係,如果伏傳的心態正常,不會如此迴避。必然是這些問題說起來會動情緒,伏傳不想失態,也不想動情,才會避而不談。
既然問不出來,謝青鶴也不強求。他轉而說了些風聞軼事。
謝青鶴這些年隱居密林,入魔的經歷非常多,比常人多出許多人生經歷,見識也更多。
他講了許多故老往事,都是自己在入魔世界裡經歷過的。因離目前時代較遠,伏傳也很難把這奇聞異事與謝青鶴自身的經歷聯繫起來,聽得心馳神往,不住求師叔再說一個。
到半下午的時候,謝青鶴心有感觸。
空間恢復了。
「我有些疲倦,去裡邊稍歇片刻。辛苦你。」謝青鶴打了招呼,坐回車廂里。
伏傳就在咫尺之外,謝青鶴不能冒險進空間,只是把自己的藥匣子取了出來,輕手輕腳地取了三枚藥,又把藥匣子放了回去。
他給自己倒了一杯殘茶,午間燒沸的水,到現在還有一點兒溫度,不至於冰冷。
伏傳問道:「師叔,茶涼了沒有?重新燒些熱水麼?」
「還有些熱氣。抓緊時間趕一段路,天黑又要紮營了。」謝青鶴說。
「往日出門都是飛鳶,現在才知道陸上趕路真是磨人又辛苦。」伏傳感慨了一句。
「我曾聽說,有些人一輩子生於鄉里,死於鄉里,去過最遠的地方就是鄉場的市集。若遇婦人遠嫁、遊人不歸,就真的會一輩子都見不到了。在路上跑了幾天,我才知道這事應該是真的。」
謝青鶴聽了不禁失笑:「你很小就上山了,許是不了解山下凡夫俗子的生活。多見見有好處。」
伏傳認為他們這樣趕路很辛苦,事實上,他們這樣已經是極其奢豪的旅途了。
尋常人家出行,最艱難的就是護衛。路上害怕劫匪山賊,多少行商滿載了妻兒的期盼出門,從此杳無音信,死在何處都無人知曉。行走一程更要算計好盤纏,錢少的過不舒坦,錢多的也要守著財不露白的教條。真到了能帶著大批護衛保鏢的地步,也要煩惱馬車顛簸、路途冗長……
如謝青鶴與伏傳這樣一輛馬車慢悠悠前行,餓了就停下來埋鍋造飯,困了就紮營休息,不像是趕路,更像是在自家田園上悠遊,光是心態上就比尋常人家美妙了無數。
何況,二人都帶著一個隨身空間。
謝青鶴有些想去看看升級後的空間,奈何伏傳挨得這麼近,實在脫不開身。
夜裡紮營時,時間比較充裕,伏傳掏了一隻鴨子,用佐料醃了兩刻鐘,上火慢慢烤。
另用鍋煮了雞湯,專給謝青鶴煮了湯麵。吃飯時,謝青鶴接了伏傳端來的面碗,赫然發現滿滿當當地好大一坨,拿筷子攪了攪,好麼,面底下埋了一整張肥滑的雞皮……
謝青鶴:「……」
這孩子是貼心殷勤呢?還是缺心眼?
這是離開暠縣之後的首次宿營,怎麼安排休息,就是謝青鶴伏傳都要考慮的問題。
昨夜的尷尬事還歷歷在目。謝青鶴知道自己已經吃過藥了,幻毒被壓制,不會再出什麼問題。可伏傳並不知道。且謝青鶴也沒法解釋自己怎麼突然又有藥了。
昨天把人家摸了一遍,說是斷藥毒發,無意為之。今晚就說沒事啦,我又吃上藥了。
——聽上去不像個大騙子嗎?
「師叔,我看了一下這個馬車,榻上可以豎著睡,底下可以橫著睡……」伏傳來跟謝青鶴商量。
睡在一起容易夢裡搞錯,一個睡榻上,一個睡榻底下,隔著床板總不能再出問題了吧?
三小姐的馬車本就故意弄了個榻下中空的設計,那是韋秦的睡鋪,方便三小姐半夜使喚他。地方雖然窄小,躺個少年沒什麼問題。伏傳也還是少年身形,並未長成成年男子的骨骼,如他比劃,將半個身子探出來橫著睡,倒也不會很憋屈。
謝青鶴本想搭帳篷露宿,伏傳已經給了解決方案,並未將他避之不及,他也不好拒人千里。
何況,他確是吃過藥了。
「委屈你了。」謝青鶴道謝。
伏傳「嗐」了一聲,謝青鶴沒有固辭他的提議,他也很高興,樂顛顛地去鋪床。
驢蛋和韋秦早已洗漱整理完畢去休息了,伏傳也不客氣,把謝青鶴和自己的衣裳都扔給韋秦,叫韋秦去水源邊洗乾淨。這會兒換下來洗乾淨的衣服都掛在篝火邊烘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