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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蔣元娘安慰道:「你那婆母已是阿彌陀佛的和善人了,遇上個刁鑽的,只因兄弟坐病就回娘家照顧,那不能夠。」

    冷不丁聽蔣幼娘冷笑道:「姐姐們也是太孝順。孝順爹媽也罷了,幾時聽說出嫁的姐姐還得孝敬兄弟的?他自打考學開始就作妖,我瞧著就是考不上,各處找補呢!昨天還龍精虎猛對我拳打腳踢,早上還站得挺直地出來吃早飯,兩個饅頭一碗粥,結結實實地吃下去——阿娘回來他就病歪歪了。」

    蔣元娘和蔣二娘都驚呆了,一時沒說話。

    蔣幼娘又說:「姐姐們既然嫁人了何不好好過自家的日子?儉省幾個體己錢,自己花用也好,有了孩子給孩子花用也好,何必來填這個無底洞?你們節衣縮食摳些銀子送回來,那一個——」

    謝青鶴沒有睜眼,也知道蔣幼娘必然是在對自己指指點點。

    「下館子,吃席,還招待他的狐朋狗友一起吃。我們在家喝稀飯吃鹹菜,他對他那些酒肉朋友倒是大方,百個錢的碗蒸肉,說吃就吃,吃不完還賞了店小二吃——想過端回來叫我、叫我們娘吃一口嗎?大姐夫不說,只怕二姐夫也沒有他這麼闊氣吧!」

    「爹娘就只知道慣著他。我縱然是個女孩兒,也知道待客的禮數。」

    「阿娘說給二姐夫做紅燒肉,就燒了那麼一碗,給二姐夫夾了這麼一筷子,給阿爹夾了兩筷子,剩下的全都收了起來,說要給弟弟養身子。哪裡就缺了那麼一口肉?不給我們吃也罷了,連貴婿上門都不肯給了!我瞧見二姐夫臉色都變了,豈有這麼欺負人的?叫我二姐怎麼去婆家做人!」

    蔣二娘連忙說:「沒有的事,不礙的。你姐夫他不至於那么小氣。」

    蔣元娘也跟著勸:「你不要著急,我必要叫你大姐夫去請二姐夫喝酒說和,石家館子頂好的席面整治一桌,專門請你二姐夫。哎喲,我的小妹妹長大了,都知道替姐姐操心了。」

    大姐姐把小妹妹摟在懷裡搓,小妹妹被揉得想哭又想笑,二姐姐在一旁打趣。

    謝青鶴感慨萬千。

    憑什麼這樣的家庭,憑什麼這樣低劣的父母,能夠擁有這麼好的三個女孩兒?

    第157章 溺殺(3)

    謝青鶴新得的皮囊正是年輕長身體的時候,一覺睡醒肚子咕咕叫,早上吃的兩個饅頭不頂餓。

    他故意翻身,那邊蔣家三姐妹馬上被驚動,蔣元娘和蔣二娘都圍攏了上來噓寒問暖,唯獨蔣幼娘悻悻地站在一側。聽說弟弟餓了,蔣元娘馬上出門端吃的,張氏的大嗓門在外嚷嚷:「他說要吃他二姐做的酒釀,你來顯擺什麼?盡顯得你能耐?」

    謝青鶴覺得刺耳極了。

    蔣二娘和蔣幼娘卻仿佛習慣了張氏的挑剔,對門外的訓責無動於衷。

    沒多會兒,房門推開,張氏端著湯藥進來,說:「洲兒,快把藥喝了。一直給你溫在水裡,娘摸著將將好,一口就悶了……」

    端到面前黑漆漆的一碗藥,散發著腥苦的味道,謝青鶴餓著肚子只想吃飯,光著聞著這味兒就能想像一碗藥下去會多麼酸爽。不過,自己裝的病,這藥也只能硬著頭皮喝下去。

    這邊謝青鶴喝藥,那邊張氏指著二娘支使:「你去給弟弟煮酒釀。」

    蔣幼娘趁勢跟著二姐一起溜出門。

    留下張氏對謝青鶴噓寒問暖,滿口心肝寶貝娘的兒呀,謝青鶴面不改色虛以委蛇。他從張氏的言辭中感覺不到多少慈愛,張氏愛的是兒子,蔣英洲或是蔣榮洲都行,不拘哪個,是兒就行。

    沒多會兒,蔣占文也進來了。

    他先問了兒子的病情,努力表達自己的慈愛,轉頭就問張氏衣裳襪子在哪兒云云。

    原來安家有貴客到了,連著幾天都在待客。這種宴請既要熱鬧又要體面,自家嫡系上得了台面的子弟人數不多,旁支要麼輩分大處處都得供著太討嫌,要麼年紀小不會討好,如蔣占文這樣會說話來事、又有功名在身的秀才,被邀請去赴宴作陪就非常搶手了。

    這種場合必得注意形象,一次露醜,今後的營生就會非常危險,所以,蔣占文絕不能出錯。

    張氏只得放下兒子,去伺候丈夫出門。

    謝青鶴又聽見她在門外吆喝:「幼娘?還不快進去守著弟弟!」

    蔣元娘說:「娘,我在呢。」

    謝青鶴自認裝得不算很嚴重,也不是一病不起的樣子,怎麼就搞得他身邊不能離人了?一波一波的就沒斷過。

    蔣元娘進門之後,把放在桌上的各色包裹指了指,說:「這是紅糖,這是紅棗,這是桂圓——桂圓可不便宜呢,你得仔細著吃。還有一包銀耳,是潤肺的,用一點豬油化開才煮得好……這個是你要的徽州墨,歙州硯,湖州筆……你要的那考籃啊,鎮上沒有,改明兒姐夫鋪上夥計去縣裡採買,一準兒給你帶回來。」

    指點完了桌上的包裹,她走到床邊,摘下自己腰間繡得精緻的荷包,掏出一張銀票。

    不等謝青鶴說話,她豎起食指比了個噤聲的姿勢,悄聲說:「你拿著自己花。」

    謝青鶴看著這位姐姐。蔣元娘長得不如兩個妹妹那麼好看,眉毛修得彎彎細細的,臉如銀盤,十足溫婉,她比蔣英洲大了七歲,蔣英洲從小就是她背著長大的,姐弟二人的感情尤為不同。

    與不施脂粉的蔣二娘不同,蔣元娘似是嫁了個有錢的夫家,一張臉塗得白白的,臉頰一抿緋紅,看上去正是目前最時興的婦人妝容——貧門小戶的女子一幹活就淌了滿臉汗,哪有條件塗脂抹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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